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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陷江陵並戕梁元帝 誅僧辯再立晉安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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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太守朱買臣、衡陽太守謝答仁等,詰旦出戰,互有殺傷,未得勝仗,仍然退還。西魏統帥于謹,令部眾縱火焚柵,烈焰燎原,不可向邇,柵內居民數千家,及城樓二十五座,俱成灰燼,遂四築長圍,斷絕江陵出入。繹屢次巡城,俯矚敵軍強盛,惟四顧歎息,莫展一籌。或且口占詩詞,命群臣屬和,算是消愁的方法。【愚不可及。】嗣複裂帛為書,遣人催促王僧辯,書雲:我忍死待公,何不速至! 這書傳將出去,終被西魏軍截住,無從得達。王褒、胡僧祐、朱買臣、謝答仁等,再開門出戰,又皆敗還。繹複令王琳為湘州刺史,征使還援。琳忙督軍北上,先遣長史裴政,從間道入報江陵,行至百里州,為蕭詧部下所獲,詧與語道:「我乃武皇帝孫,難道不可為爾主麼?若從我計,貴及子孫,否則立殺勿貸!」 政詭言唯命。詧鎖政至城下,囑令傳語,謂王僧辯已自稱帝,琳軍孤弱,不能入援。政一面允諾,一面呼語守兵道:「援軍大至,各思自勉,我奉王將軍命,前來通報,不幸被擒,當碎身報國!」 詧聞言大怒,即命斬首。西中郎參軍蔡大業諫阻道:「這是民望,若一殺死,江陵便不能下了。」 乃釋縛縱還。【斐政孤忠,足以風世。】 西魏軍百道攻城,城中守兵,負戶蒙楯,由胡僧祐日夕指揮,親當矢石,明賞罰,嚴軍律,眾皆致死,故尚得相持數日。不料僧祐中箭身亡,內外大駭,朱買臣按劍進言道:「今日惟斬宗懍、黃羅漢,尚可謝天下!」 梁主繹歎道:「前日不願移都,實出我意,宗、黃何罪?」 這語一傳,眾情益貳,及西魏軍並力攻城,竟有人偷開西門,納入敵兵。繹忙與太子元良,及王褒、朱買臣等,退保子城。諸將苦戰終日,漸不能支,相繼散去。繹入東閤竹殿,命舍人高善寶,焚去古今圖書十四萬卷,並欲自投火中,為左右所阻,乃用寶劍擊柱,且擊且歎道:「文武大道,今夜毀盡了!」 【死且不悟,可歎可恨!】 當下使禦史中丞王孝祀,草就降文,謝答仁、朱買臣進諫道:「城中兵士尚多,乘夜突圍,寇必驚退;如得脫身,便可渡江求救。」 繹素不便走馬,搖首語道:「難成!難成!」 答仁道:「陛下如不便馳騁,臣願從旁扶掖陛下。」 王褒聞言厲聲道:「答仁系侯景餘黨,怎得相信!與其倚賊,不若出降。」 答仁氣憤填膺,複申請道:「臣蒙陛下厚恩,所以自願效死,陛下如不願夜出,內城將士,尚不下五千人,臣請背城一戰,死亦甘心!」 繹頗為感動,面授答仁為大都督,許配公主,即令出外部署。偏王褒固言答仁難信,且五千人怎能退敵,繹乃收回成命。及答仁再請入見,被門吏所阻,氣得肝火暴升,狂噴鮮血,倒地而亡。【賊中非無義士!】 繹遣人出遞降書,于謹征太子為質,由王褒奉繹命令,送太子元良入西魏營,謹聞褒善書,經與紙筆,褒執筆為書道:「柱國常山公家奴王褒。」 【偷生怕死,一至於此。】 謹令褒召繹出迎,繹服素衣,乘白馬馳出東門,抽劍擊扉,自呼表字道:「蕭世誠,奈何至此!」 西魏兵見繹出城,即逾塹牽住繹馬,脅入營中。既見於謹,強令下拜,蕭詧複在旁斥辱,繹亦無可奈何,但忍氣吞聲,由他發落。【何不早死?】詧將繹囚住烏幔下,於謹複逼使為書,傳召王僧辯。繹不肯照寫,魏使道:「王今豈尚得自由?」 繹答道:「我既不自由,僧辯亦不由我!」 或問繹何故焚書? 繹淒然道:「讀書萬卷,猶有今日,我所以盡焚了。」 【讀與不讀無異,想是一目已眇,只能看得偏旁。】 于謹擬處置蕭繹,尚未定議,蕭詧獨堅請殺繹,並遣尚書傅准監刑,遂用土囊將繹壓死。【詧弑叔父,罪不容誅,但繹亦好戕骨肉,故亦遭死報。】詧令用布纏屍,外用蒲席為殮,槁葬津陽門外。並殺太子元良,及始安王方略,桂陽王大成等人。大成系簡文帝子。總計梁主繹在位三年,享年四十七歲,生平好學能文,著述詞章,多半傳世,惟秉性殘忍,不知仁恕,兄弟子侄,視同陌路,稍挾私忿,必盡殺乃快。至魏兵圍城,獄中死囚,多至數千人,有司請一律釋放,充作戰士,繹尚不允,概令處死,未及施刑,城已被陷,後來弄到這般結果。江陵人士,未嘗嘆惜,這可見眾叛親離,終歸絕滅呢!【喚醒塵夢。】 詧將尹德毅,向詧進言道:「魏虜貪殘,任情殺掠,江東人民,塗炭至此,統說由殿下主使,怨氣交乘,殿下既殺人父兄,孤人子弟,人盡仇敵,誰與相助?今為殿下計,莫若佯為設宴,會請於謹等入席,暗中設伏武士,起殺虜帥,再分派諸將,掩襲虜營,大殲群醜,使無遺類,然後收撫江陵百姓,禮召王僧辯、陳霸先諸將,朝服渡江,入踐皇位,不出旬日,功成業就。古人有言:天與不取,反受其咎。願殿下恢廓遠略,勿徇小諒!」 【此計太毒,即使有成,恐天道亦不相容。】 詧半晌才道:「卿策未嘗不善,但魏人待我甚厚,不宜背德;若驟從卿計,恐人將不食吾餘了!」 德毅歎息而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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