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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殺季弟特遣猛將軍 鴆故主兼及親生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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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湘州刺史王琳,曾偕僧辯入都平景,功居第一。他本家居會稽,以行伍起家,姊妹皆入湘東王宮,琳因侍王左右,得邀榮寵,平時常傾身下士,所得賞賜,不入私囊,盡給兵吏,麾下約有萬人,多系江淮群盜,樂為彼用,自平亂有功,恃寵縱虐。僧辯不能禁,密表請誅,繹但調琳為湘州刺史。琳恐及禍,使長史陸納率部眾赴州,自詣江陵陳謝。臨行時,與約相語道:「我若不返,汝將何往?」 納等齊聲請死,乃灑淚而行,既至江陵,一入殿中,即被衛軍拿住,下吏論罪,另授皇子始安王方略,代鎮湘州,用廷尉黃羅漢為長史,使與太舟卿【太舟,官名】張載,同至巴陵,撫馭琳軍。陸納及士卒並哭,不肯受命,載素性悍戾,又得主眷,遂厲聲喝阻。不管死活。才及半語,已由納麾動士卒,一擁而上,把載綁縛起來,並將羅漢拘住。惟方略為王琳甥,縱使歸報。梁主繹續遣宦官陳旻,往諭納眾。 納反將張載牽出,刳腹抽腸,系諸馬足,策馬使行,腸盡氣絕,及剖心焚骨,率眾歡舞,惟黃羅漢向來清謹,得免慘禍。【究竟悍吏不及清官。】納遂引兵據住湘州。梁主繹複令宜豐侯蕭循【蕭諮弟】為湘州刺史,一面征王僧辯督師會討。 循至巴陵,駐節以待,忽得納請降書,求送妻子,循微笑道:「這明是詐降計,今夜必來襲我了!」因將麾下千人,分頭埋伏,自己兀坐胡床,開壘待著。延至夜半,納果用輕舸載兵,飛馳而至,遙見壘門大啟,上面坐著一人,端居不動。納未免驚詫,便令兵士鼓噪直前。將逼壘門,那上坐的仍然如故。當時疑為草人,正思用槊入刺,不防兩旁突起伏兵,大刀闊斧,奮勇殺來,納知是中計,忙勒兵倒退,已被殺傷多人,慌忙下舟南遁。最後一艦,不及開駛,眼見為循軍奪去。納垂頭喪氣,走保長沙,王僧辯亦至,與循相會,共逼長沙城下。納複率眾迎戰,僧辯親執旗鼓,循亦躬冒矢石,東西並進,大破納眾,納入城拒守,由僧辯等進兵環攻,連旬不下。 梁主繹特遣送王琳至長沙,令諭納眾,納眾在城上羅拜,且泣語道:「朝廷若肯赦王郎,乞許彼入城,納等情願待罪。」 僧辯尚未肯許,仍將王琳送回江陵。 適武陵王紀自西蜀發兵,來窺江陵,信州刺史陸法和,屯兵峽口,與紀相持,並遣人至江陵乞援,梁主繹欲調長沙兵往助,不得已赦琳前罪,仍遣為湘州刺史。琳複至長沙,納眾迎降,湘州告平,乃更調琳拒蜀。 看官欲知武陵王紀,何故與江陵為難?說來又是一種情由。 紀系梁武第八子,少得父寵,大同三年,受命為益州刺史。紀因道遠固辭,梁武密囑道:「天下方亂,惟益州可免,故特處汝,汝宜勉行為是。」 紀乃涕泣赴鎮。及侯景入都,曾得朝廷密敕,加位侍中,假黃鉞都督征討諸軍事,促令入衛。紀嘗令世子圓照,領兵三萬,受湘東王繹節度,會兵討景。繹命圓照屯白帝城,未許東下,至梁武餓死,紀將督兵自行,又為繹所勸阻。紀次子圓正,方任西陽太守,繹署為平南將軍,誘令入謝,把他囚住,荊、益釁端,從此始開。 紀頗有武略,居蜀十七年,南開寧州、越雋,西通資陵、吐谷渾,內勸農桑,外通商賈,財用豐饒,器甲殷積,因與江陵生隙,遂從長史劉孝勝言,僭號蜀中,改元天正,與蕭棟同一年號。時已有人顧名思義,謂天為二人,正為一止,已各寓一年即止的預兆。【這也未免牽強。】 司馬王僧略,參軍徐怦,謂不應稱帝,並皆切諫,紀不但不從,且把他並置死刑。梁主繹承聖二年,紀遂率軍東下,留益州刺史蕭撝守成都,行次西陵,軍容甚盛,惟峽口設有二城,為陸法和所增築,取名七勝城,鎖江斷峽,使紀軍不得飛越。但乞江陵速發援師,梁主繹很懷憂懼,特貽書西魏,書中引著左氏傳文,有子糾親也,請君討之二語。 西魏大丞相宇文泰道:「取蜀制梁,在此一舉。」 諸將俱以為未可,惟大將軍尉遲迴,為宇文泰甥,力言可克,且稟泰道:「蜀與中國隔絕,百有餘年,自恃險遠,不虞我至,若用鐵騎倍道進兵,徑襲成都,蜀自不戰可破了。」 泰乃托詞援梁,即遣尉遲迴出散關,引軍入蜀。進至涪水,潼州刺史楊乾運,舉州請降,迴分兵守潼州,徑襲成都。紀方銳意東下,接得成都急報,乃遣梁州刺史譙淹還援。偏又為尉遲迴所破。敗報復至西陵,紀欲返救根本,獨世子圓照,及益州長史劉孝勝,力言不可,紀乃舍西圖東。諸將各有異言,紀竟下令道:「敢諫者死!」 【自投死路,還要嚇人。】 遂命將軍侯睿,率眾七千,遍築營壘,與陸法和相拒。梁主繹釋出任約,令為晉安王司馬,使領禁兵,往助陸法和。繼又用謝答仁為步兵校尉,遣令再往,且致書與紀,勸他還蜀,專制一方。紀不肯從,答書如家人禮,並未稱臣,繹複致書道: 吾年為一日之長,屬有平亂之功,膺此樂推,事歸當璧,倘遣使乎?良所希也。如曰不然,於此投筆,兄肥弟瘦,無複相見之期,讓棗推梨,永罷歡愉之日。心乎愛矣!書不盡言。 紀得書不答,滿望旗開得勝,直指江陵,怎奈屢戰無功,師老財匱。又聞西魏軍圍攻成都,孤危憤懣,不知所為,乃遣度支尚書樂奉業,詣江陵求和。奉業反入白梁主道:「蜀軍乏糧,士卒多死,危亡可立待呢。」 梁主繹因拒絕和議;紀亦無法。將士多半思歸,各有貳心,更因紀吝嗇不情,平時嘗熔金成餅,餅百為篋,篋以百計,銀比金約五六倍,錦罽繒彩,不可勝數,每戰但懸示將士,並未分賞。甯州刺史陳智祖,請犒軍勵士,紀不肯從,智祖竟至哭死。或欲向紀申請,紀又辭疾不見,因此眾心益離。【守財奴怎思濟事!】 巴東民符升等,斬峽口城主公孫晃,出降王琳,謝答仁、任約,合攻侯睿,連破三壘,於是兩岸十四城俱降。梁遊擊將軍樊猛,出兵截紀歸路,紀不獲退兵,只好順流再進。猛趁勢追擊,紀眾大潰,赴水溺死,約八千餘人。再由猛聯舟為陣,把紀眾困在垓心,一面飛章奏捷。 梁主繹密敕複報道:「與紀生還,不得言功!」 【殺害骨肉,已成慣技。】 猛乃督兵環攻紀船,紀在舟中繞床而走,不知所為。驀見猛一躍過舟,挺槊來刺,自知命在須臾,急取金囊擲猛,且顧語道:「此物贈卿,願送我一見七官。」 【注見前。】 猛叱道:「天子如何得見?我殺足下,金將何往?」 說著,手起槊落,把紀戳倒,又加一槊,立即斃命。金錢本可買命,至此時也屬無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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