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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弑梁主大憝行兇 臠侯賊庶支承統(2)


  侯景急欲稱帝,自加九錫,置丞相以下百官。嗣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未幾逼棟禪位,僭號漢帝,升壇受賀。壇前忽有兔躍起,一躍即杳,天空有白虹貫日,眾皆驚訝。景還登太極前殿,改天正元年為太始元年,封蕭棟為淮陰王,幽錮監省。棟弟橋樛,亦並禁密室。王偉請立七廟,景問道:「甚麼叫做七廟?」

  偉答道:「天子祭七世祖考,所以應立七廟。」

  景默然不答,偉又問七世名諱,景乃說道:「前代祖名,我不復記,但記我父名標,死在朔州,去此甚遠,就是陰靈未泯,怎得到此來噉血食呢?」

  左右不禁暗笑。

  【我說他一生狡猾,惟此數語,尚本天真。】

  有一侯景舊將,記得景祖名乙羽周,餘皆無考。王偉捏造名號,推漢司徒侯霸為始祖,晉征士侯瑾為七世祖,祖周為大丞相,父標為元皇帝。遣趙伯超為東道行台,往戍錢塘。令中軍都督李慶緒、右廂都督謝答仁、左廂都督李遵等,出擊劉神茂。神茂連戰皆敗,部將王曅酈通出降謝答仁,神茂亦窮蹙乞降。答仁送神茂至建康,景命特製大銼碓,自足至頭,寸寸銼碎。還有神茂部將元頵、李占等,臨陣被擒,亦截去手足,綁示大眾,輾轉呼號,經日乃斃。都人恨景殘忍,愈覺離心。景又深居禁中,荒耽酒色,非故舊不得進見,部將亦多怨望。

  那王僧辯、陳霸先兩軍,受湘東王號令,於次年二月初旬,會討侯景,舳艫數百里;兩統帥至白茅灣,築壇歃血,共讀誓文。大旨在協力討賊,永無貳心,大眾聞言,統皆踴躍聽命。僧辯即使侯瑱率師,襲擊南陵、鵲頭二戍,再戰皆克,遂順流東進。侯景已遣侯子鑒帶著水兵,出屯肥水,郭元建帶著陸兵,進趨小峴。子鑒正攻入合肥外城,聞西師將至,退保姑熟。景又遣將史安和、宋長貴等,往助子鑒,且自赴姑熟巡視壘柵,面諭子鑒道:「西人善長水戰,勿可輕與爭鋒,若得馬步一交,定可得勝。汝但堅守待變便了。」言訖還都。

  子鑒依命辦理,舍舟登陸,閉營不出。王僧辯等到了蕪湖,探得侯子鑒立營岸上,卻也不敢輕進,逗留至十餘日。當有人通報侯景,謂西軍將遁,急擊勿失。景方下一偽詔,赦湘東王繹、王僧辯等罪狀,部眾笑為無益。乃令子鑒整備水戰,子鑒複由陸登舟。僧辯得報,即率舟師趨姑熟。子鑒發步騎萬餘人,上岸挑戰,另用鵃舠千艘,分載戰士,為追逐計。【鵃舠音鳥了,系是長船,兩旁著楫,往來如飛。】

  僧辯不與步戰,且麾小船退後,但留大艦夾泊兩岸。子鑒部下,疑他怯戰,便各駛船前追,僧辯待他過去,然後鼓動大艦,斷他歸路,複揚旗指麾小船,四面截擊,鼓噪大呼,殺得賊船東沉西沒,無路可奔。子鑒棄甲改裝,奪路逃脫。敗報為侯景所聞,景不禁大懼,涕下滿面,引衾蜷臥,良久方起,歎道:「我誤殺乃公!」

  當下使石頭戍將張賓,用海艟縋沈淮中,堵塞淮口,再沿淮築城,自石頭城至朱雀桁,樓堞相接,亙十餘裡,拒遏西師。【也是呆人呆想。】

  王僧辯督領諸將,乘潮入淮,見前面守備嚴整,也覺躊躇,因向陳霸先問計。霸先道:「前柳仲禮擁兵數十萬,隔水久駐,賊登高俯矚,一望無餘,故能覆我師徒。今欲圍攻石頭,須速渡北岸,諸將若不能當鋒,霸先願先去立柵,請公無慮!」

  僧辯大喜。

  霸先遂往石頭西面落星山,擇地築柵。僧辯亦進軍招提寺北。侯景親出抵禦,有眾萬餘人,鐵騎八百餘匹,列陣西州西隅。霸先道:「我眾賊寡,應分賊兵勢,休使他聚精蓄銳,向我致死。」乃命諸將分道置兵,張皇聲勢。

  景意欲速戰,縱騎進攻,沖入西軍偏將王僧志營,僧志少卻。霸先遣將軍徐度,率弓弩手三千,繞出景後,更番迭射,景後隊多傷,只好引退。霸先與王琳、杜龕等,麾動鐵騎,突入景陣,僧辯又率大軍繼進,仿佛泰山壓卵一般,教侯景如何抵擋?沒奈何退入柵中。

  石頭城守將盧暉,見西軍勢勝,景已敗還,料知景必危亡,便開門出降。僧辯入據石頭城,霸先尚在城外,與景相持。景尚督眾死戰,自率百餘騎,棄槊執刀,硬行衝突,再進再卻,眾遂大潰。諸軍逐北至西明門,景返至闕下,召王偉叱責道:「爾迫我為帝,今日何如?」

  偉不能答。

  景即欲出走,偉執轡諫阻道:「從古豈有叛天子!現在宮中衛士,尚足一戰,去此意欲何往?」

  景喟然道:「我從前敗賀拔勝,破葛榮,揚名河北,渡江入台城,降柳仲禮如反掌,今日是天亡我了!」

  【惡貫滿盈,應該至此。】

  乃用皮囊盛二嬰兒,【系在江東所生,俱屬繈褓。】分掛鞍後,與親党百餘騎,東走入吳。侯子鑒、王偉等奔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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