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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發雄師慘屠骨肉 備喪具厚葬妃嬙(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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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官聽說!古來直臣正士,明知闇君不能受諫,只因一腔熱血,熬受不住,總要出去多言;況宋主駿好色好貨,好博好飲,好猜忌群下,好狎侮大臣,種種行止,皆失君道,試想庸中佼佼的沈懷文,怎能隱忍過去?每過旬日,總有一二本奏牘,數十句箴言,宋主始終逆耳,不願聽從。懷文又嘗偕侍臣入宴,宋主必使列座沈醉,互相嘲謔。獨懷文素不飲酒,又不喜戲言,宋主益恨他故意違旨,出為廣陵太守。 大明六年正月,入都覲賀,事畢當還,因女病乞請展期,致掛彈章,奉旨免官。懷文請賣去京宅,返歸武康原籍,哪知益觸主怒,竟誣他還家謀變,下詔賜死。 朝中又少了一個直臣,於是正人短氣,奸佞揚鑣。兩戴一巢,內邀恩寵,外受贓賕,家累千金,門外成市。還有青冀刺史顏師伯,入為侍中,生平所長,莫如諛媚,朝夕入直,事事得宋主心。好算一個人才。宋主常與他作摴蒲戲,一擲得雉,自謂必勝,師伯獨一擲得盧,急得宋主失色,不意師伯善解上意,慌忙斂子道:「幾乎得盧。」遂自願認輸。待至罷博,師伯竟輸錢百萬緡,宋主大喜。【君臣相博,成何體統!況師伯所輸之錢,試問從何處得來?】 平時對大臣言談,好涉戲謔,常呼光祿大夫王玄謨為老傖,僕射劉秀之為老慳,顏師伯為齴。【齴系露齒的意義,師伯唇不包齒,故有此稱。】此外長短肥瘦,各替他取一綽號。又嬖寵一昆侖奴,狀似昆侖國人,長大多力,令他執仗侍側,稍不愜意,便令他毆擊群臣。惟蔡興宗入朝,容儀嚴肅,頗為宋主所憚,不敢狎媟,且命與給事中袁粲,同為吏部尚書。【有儀可象,其效如此!】粲亦持正,吏治少清。 惟宋主驕侈日甚,奢欲無度,土木被錦繡,賞賜傾庫藏,財用不足,想出一個斂取的方法,每經刺史二千石,卸職還都,輒限使獻奉,又召他入戲摴蒲,必將他宦囊餘積,悉數輸出,然後快意。【仿佛無賴子所為。】所得財物,又任情揮霍,因嫌宮殿狹小,特另造玉燭殿。壞高祖所居潛室,見床頭用土作障,壁上掛葛燈籠,麻繩拂,宋主瞧著,用鼻作嗤笑聲。侍中袁顗,有意諷諫,極稱高祖儉德,宋主反變色道:「田舍翁得此器用,已算是過度了!」 【試問汝是田舍翁何人?】 顗知話不投機,方才退去。 義恭自諸王被禍,日夕憂懼,他本兼領揚州刺史,因恐權重遭忌,一再表辭。宋主乃令次子西陽王子尚為揚州刺史,年未十齡。嗣又立第八子子鸞為新安王,領南徐州刺史,年僅六齡。鸞母殷淑儀,寵擅專房,【見前回。】鸞亦獨邀異數,怎奈紅顏命薄,天不假年,大明六年四月,殷淑儀一病身亡,惹得這位宋主駿,悲悼不休,如喪考妣。追冊淑儀為貴妃,予諡曰宣,埋玉龍山,立廟皇都。出葬時特給輼輬車,載奉靈柩,衛以虎賁班劍,導以鸞輅九旋,前後部羽葆鼓吹,幾比帝后發喪,還要炟赫。送喪人數,不下數千,外如公卿百官,內如嬪禦六宮,無不排班執引,素服舉哀。宋主出南掖門,目送喪車,悲不自勝。【何不去做孝子?】因飭執事中謝莊,作哀策文。 莊夙擅文才,援筆立就,說得非常哀豔,可泣可歌。宋主還宮偃臥,由內侍呈入哀誄,才閱數行,禁不住潸潸淚下。及全篇閱畢,起坐長歎道:「不謂當今複有此才!」 說著,自己亦覺技癢,特擬漢武帝李夫人賦,追誄殷貴妃,語語悱惻,字字纏綿,但比那謝莊哀文,尚自覺弗如。當下將謝莊哀文頒發,勒石鐫墓,都下傳寫,紙墨價為之一昂。小子因限於篇幅,無暇錄述,但總結一詩道: 為昵私情益悼亡,穢聞欲蓋且彌彰; 傷心南郡猶知否?父死刀頭女盛喪! 宋主憶妃愛子,更進子鸞為司徒,加號撫軍,命謝莊為撫軍長史,令佐愛兒。好容易過了兩年,宋主駿也要歸天了。 欲知宋主何疾致死,且看下回聲明。 *==*==* 鄭伯克段于鄢,春秋不書弟賤段而甚鄭伯也,甚鄭伯之處心積慮成於殺也。宋竟陵王誕,罪不段若,而宋主駿之惎刻,則過於鄭莊,誕之反,實宋主駿激成之,雀鼠哀生,情殊可憫。及沈慶之攻克廣陵,複下詔屠城,雖經慶之諫阻,尚殺三千餘口,築為京觀,視骨肉如鯨鯢,不仁孰甚! 且殺顏竣,戮周朗,賜沈懷文死,飾非拒諫,草菅人命,而獨嬖一從妹,寵一愛子,何薄於彼而厚於此耶?至若好博好財,有愧君道,蓋獨其失德之小事。古謂其父行劫,其子必且殺人,無怪子業之淫惡加甚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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