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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雲南省宣告獨立 豐澤園籌議軍情(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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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京城裡面,正演那大登殿的戲劇,那時江西、四川、廣東諸省,卻也有幾個江湖草寇,羡慕老袁,曲為摹仿,懸著好幾塊皇帝招牌,居然稱孤道寡起來。江西有兩個草頭王,一個是南康縣人邱寶龍,一個是萬年縣人雷葆福。四川的草頭王叫作王虎林,原籍廣東香山縣;還有他同幫李半仙,是羽客出身,遙應王虎林,組織保皇會,就在香山縣中,揀一僻靜所在,高搭仙棚,號召徒眾,瞎鬧了好幾天。官兵奉了大將軍令,前來搜剿,殺得這班草頭王,東竄西逃,結果是捉到斷頭臺,陸續畢命。【皇帝下臺,大都如此,袁皇帝何尚未悟?】只有李半仙聞風逃走,不知去向。【究竟是個羽士,有點法術?】 這本是么麼小丑,不足掛齒。但也由老袁想做皇帝,引出這班草頭王來。老袁聞著,暗想他無拳無勇,也想自稱皇帝,真似癩蝦蟆想吃天鵝肉,令人忍笑不禁。【哪裡及得來你。】接連又有上海民党聯絡海軍學生陳可鈞,奪得黃浦江口的肇和兵艦,駛入江心,開起炮來,攻擊製造局。海軍司令李鼎新急督領海琛兵艦,放炮還擊,黨眾勢不能敵,只好竄去。獨陳可鈞無從奔逃,當被拿住,槍斃了事。另有一部民党,從陸路進攻製造局,也被護軍使楊善德派兵防堵,不能得手。民党完全失敗,李鼎新受譴議處,楊善德蒙獎敘功。陸海軍官弁,又保舉了好幾人。 袁皇帝以為平亂有餘,毫不足慮,就是海外的華僑,及各項留學生,並海內反抗帝制的各種聯合會,聯電到京,詰責政府,老袁全不在意;甚且半途擱沈,未曾送達總統府中,連袁氏也未曾過目。到了十二月二十三日,忽由政事堂接到雲南密電,翻閱以後,自國務卿下,統不勝驚愕起來。看官道是何電?乃是一篇嚴問老袁,差不多似哀的美敦書。其文雲: 北京大總統鈞鑒: 自國體問題發生後,群情惶駭,重以列強干涉,民氣益複騷然,全謂大總統兩次即位宣誓,皆言恪遵約法,擁護共和,皇天后土,實聞此言,億兆銘心,萬邦傾耳。記曰:「與國人交,止於信。」又曰:「民無信不立。」 今失言背誓,何以禦民?比者代表議決,吏民勸進,推戴之誠,雖若一致,然利誘威迫,非出本心,而變更國體之原動力,實發自京師,其首難之人,皆大總統之股肱心膂,蓋楊度等六人所倡之籌安會,煽動於前,而段芝貴等所發各省之通電,促成于繼,大總統知而不罪,民惑實滋。 查三年十一月四日申令,有雲:「民主共和,載在約法,邪詞惑眾,厥有常刑,嗣後如有造作讕言,紊亂國憲者,即照內亂罪從嚴懲辦」等語。今楊度等之公然集會,朱啟鈐等之秘密電商,皆為內亂重要罪犯,證據鑿然,應請大總統查照前項申令,立將楊度、孫毓筠、嚴複、劉師培、李燮和、胡瑛等六人,及朱啟鈐、段芝貴、周自齊、梁士詒、張鎮芳、雷震春、袁乃寬等七人,即日明正典刑,以謝天下。更為擁護共和之約言,渙發帝制永除之明誓,庶幾民碞頓息,國本不搖。 堯等夙蒙愛待,忝列司存,既懷同舟共濟之誠,複念愛人以德之義,用敢披瀝肝膽,敬效忠告,伏望我大總統改過不吝,轉危為安,否則此間軍民,痛憤久積,非得有中央擁護共和之實據,萬難鎮勸。以上所請,乞以二十四小時答覆,謹率三軍,翹企待命。 開武將軍督理雲南軍務唐繼堯、雲南巡按使任可澄叩 政事堂以事關重大,不敢隱匿,只好轉呈袁皇帝。袁皇帝覽畢,卻也皺起眉來,半晌才道:「日前曾接雲南各種電呈,並沒有反叛形跡,這道密電,莫非亂黨假冒不成?」 便召入國務卿陸征祥,囑咐道:「你可用政事堂名義,電詢雲南,是否假冒才是。」 陸征祥應命而出,即擬電拍發,大旨說是:「頃悉來電,與前三日致統率辦事處參謀部及本堂電,迥不相同,本堂決不信雲南有此事,想系他人捏造代發,請另具郵書,親筆署名」云云。電發後,竟沒有複電到來。政事堂中,尚眼巴巴的望著郵音,誰知他已宣佈獨立,豎起討袁旗幟來了。 小子於五十三回,曾說蔡鍔遣王伯群至滇,密告唐繼堯準備起義,擁護共和,唐遂遍諭軍人趕緊預備,專待蔡鍔到來,協力討袁。適前江西都督李烈鈞由日本至香港,亦有密電約唐,令他舉事。唐亦複電相邀,請作臂助。十二月十七日,李偕熊克武、龔振鵬、方聲濤到滇,與唐晤談竟夕。越日,即在忠烈祠會議,巡按使任可澄,及軍官黃毓成、趙複祥,羅佩金、鄧大中、楊蓁、董鴻勳、黃永社等,統到會場,當由唐繼堯邀同李烈鈞,入會開議,討論軍事財政外交諸大端。計畫已定,只有蔡鍔未到,尚是按兵不動。又過兩天,那蒙犯霜露、歷經艱險的蔡將軍,竟由海登陸,直抵雲南。 小子敘述至此,恐看官又要動疑,上文五十四回中,不曾敘過老袁密計,兩路防備麼?【緊呼前文,筆法嚴密。】難道蔡將軍有飛行術,竟能憑空到滇,得免網羅?這是看官最要的疑問,由小子答述出來。 原來蔡鍔先到日本,參政戴戡亦與他有密約,踵跡東來,還有殷承瓛、劉雲峰、楊益謙三人,與蔡鍔向系故交,自遭民黨嫌疑,遁跡東洋,此次悉行會晤,遂想迂道入滇。無如駐日公使陸宗輿,奉袁密令,隨時偵查。蔡乃赴日本醫院治病,且常寄函政府,報告民黨行蹤。至瀕行時,預擬寄袁書十餘通,密交契友,托他隔日一發,自與戴、殷、劉、楊四人登舟赴滇,不但老袁被他瞞過,連陸宗輿也無從覺察。及舍舟登陸,道經蒙自,恐刺客當路,各化裝為窶人子,徒步偕行。忽前面遇一大漢,彪形虎軀,狀極兇悍,猝問蔡鍔道:「你等到哪裡去?」 蔡鍔詭言途次遇盜,銀錢行李,俱被劫去,擬歸龍州故里。言未畢,那大漢竟厲聲道:「你得毋為蔡鍔麼?」 鍔不動聲色,力辯非是,暗中卻取出手槍,槍栝一響,大漢即應聲而倒。忽刺斜裡又閃出數人,跳躍而前,鍔又連發數槍,戴戡等亦出槍助擊,約斃數人,只剩一人返身欲奔,被蔡鍔追上一步,把他擒住。那人長跪乞饒,具言受袁密令,不得已來此。蔡鍔笑道:「饒便饒汝,但汝須傳語老袁,此後勿再行此鬼蜮手段。」 那人方拜謝去訖。既而阿迷縣知事張一鶤,聞蔡入境,也想討好中央,設法圖蔡,可巧南防師長劉祖武,已接唐督來電,囑他歡迎蔡鍔,鍔亦因劉是舊部,急往與會,兩下相見,歡然道故,並就防營中宴敘一宵。翌晨,由劉軍護送入省。張一鶤計不得逞,方才無事。 蔡鍔既到省城,唐、任以下,出城郊迎,父老士女,爭集道旁,歡聲雷動。至入城後,略敘寒暄,即由蔡鍔問及軍備。唐繼堯道:「已預備多日了,專俟君來,以便舉義。」 蔡鍔又問道:「餉械可備就否?」 唐繼堯道:「除本省庫款及兵械外,南洋華僑,願助款六十萬圓,安南也有若干槍炮運來,統共核算,足供半年。」 蔡鍔道:「袁氏叛國,中外同憤,半年以內,當可除袁,惟事不宜遲,請早日宣佈獨立罷。」 唐繼堯道:「海外餉械,明後日即可到齊,我等就在陽曆年內,舉起義旗,可好麼?」 蔡鍔答言甚好。唐繼堯乃請他休息一兩天,才議行軍事宜,蔡鍔許諾。次日,由南洋運到華僑助款六十萬圓,並由安南運來槍炮多種,二十二日晚間,開全體大會,議定起義手續,先由唐、任兩人名義,電迫袁氏取銷帝制,誅除禍首。當下擬好電稿,於二十三日拍發,限他二十四小時答覆。那知複電到來,尚是假惺惺的問他真偽,於是決計討袁,即於二十五日,宣告雲南獨立,複邀同貴州護軍使劉顯世,聯名通電各省雲: 各省將軍,巡按使,護軍使,鎮守使,師長,旅長,團長,各道尹公鑒,並請轉各報館鑒: 天禍中國,元首謀逆,蔑棄約法,背食誓言,拂逆輿情,自為帝制。卒召外侮,警告迭來,干涉之形既成,保護之局將定。堯等忝列司存,與國體戚,不忍艱難締造之邦,從此淪胥,更懼繩繼神明之胄,夷為皂圉,連日致電袁氏,勸戢野心,更要求懲治罪魁,以謝天下。所有原電,迭經通告,想承鑒察。何圖彼昏,曾不悔過,狡拒忠告,益煽逆謀。 夫總統者,民國之總統也,凡百官守,皆民國之官守也,既為背叛民國之罪人,當然喪失元首之資格。堯等深受國恩,義不從賊,今已嚴拒偽命,奠定滇黔諸地,為國嬰守,並檄四方,聲罪致討,露布之文,別電塵鑒。更有數言,涕泣以陳諸麾下者,鬩牆之禍,在家庭為大變,革命之舉,在國家為不祥。堯等夙愛平和,豈有樂於茲役?徒以袁氏內罔吾民,外欺列國,有茲干涉,既瀕危亡,苟非自今永除帝制,確保共和,則內安外攘,兩窮於術。堯等今與軍民守此信仰,捨命不渝,所望凡食民國之祿,事民國之事者,咸激發天良,申茲大義。若猶觀望,或持異同,則事勢所趨,亦略可豫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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