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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拔重圍迎還校尉 抑外戚曲誨嗣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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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永平十八年秋月,明帝患病不起,在東宮前殿告崩,享年四十八歲。遺詔無起寢廟,但在光烈皇后更衣別室,庋藏神主。光烈皇后,即陰皇后,見二十五回。前時所築壽陵,槨廣一丈二尺,長一丈五尺,不得逾限,萬年後只許掃地為祭,四時設奠,如有違命,當以擅議廟制加罪。故宮廷遵照遺言,未敢加飾。在位十八年,謹守建武制度,不稍逾越。外戚不得封侯干政,館陶公主系明帝女弟,為了求郎,明帝不許,惟賜錢千萬,並語群臣道:「郎官上應列宿,出宰百里,一或失人,民皆受殃,所以不便妄授呢!」 群臣齊稱帝德,百姓亦安居樂業,共慶承平。不過明帝好尚刑名,察察為治,所有楚王英及淮陽王延獄案,牽累多人,未免冤濫。至如求書天竺,也覺多事,反啟邪說誣民的流弊,這也是美中不足,隱留遺憾哩!抑揚悉當。話休敘煩,且說太子炟已將冠,即日嗣位,是為章帝。奉葬先帝於顯節陵,廟號顯宗,諡曰孝明皇帝,尊馬皇后為皇太后。遷太尉趙熹為太傅;司空牟融為太尉,並錄尚書事;進蜀郡太守第五倫為司空。倫履歷已見前文,在蜀郡時,政簡刑清,為各郡最,故章帝擢自疏遠,俾列三公。 忽由西域迭傳警報,乃是焉耆龜茲二國,連結北匈奴,攻沒都護陳睦。北匈奴亦出兵柳中城,圍攻漢校尉關寵。朝廷方有大喪,未遑發兵救急。車師亦為北匈奴所誘,叛漢附虜,與匈奴兵共攻疏勒城。校尉耿恭,督勵軍士,登陴拒守,好幾月不得解圍,儲粟已空,沒奈何煮鎧及弩,取食筋革。恭與士卒推誠相與,誓無貳志,所以眾雖饑疲,仍然死守。北單于知恭已困,必欲生降,因遣使招恭道:「如肯降我,當封為白屋王,妻以愛女!」 恭佯為許諾,誘使登城,用手格斃,焚磔城上。北單于大怒,更益兵圍恭;恭再接再厲,堅守如故,一面遣使求援。柳中城亦危急萬分,再三乞救。有詔令公卿會議,司空第五倫謂嗣君初立,國事未定,不宜勞師遠征。似是而非。獨司徒鮑昱進議道:「今使人置身危地,急即相棄,外增寇焰,內喪忠臣,豈非大失?若使權時制宜,後來得無邊事,尚可自解;倘匈奴藐視朝廷,入塞為寇,陛下將如何使將?望彼效忠?況兩部兵只有數千,匈奴連兵圍攻,尚曆旬不下,可見他兵力有限,不難擊走。今誠使酒泉敦煌二太守,各率精騎二千人,多張旗幟,倍道兼行,出赴急難,臣料匈奴疲敝,必不敢當,大約四十日間,便可還軍入塞了!」 章帝依議,乃使征西將軍耿秉,出屯酒泉,行太守事;即令酒泉太守段彭,與謁者王蒙皇甫提,調發張掖酒泉敦煌三郡人馬,及鄯善騎士,共得七千餘人,星夜赴援,終因道途遼遠,未能遽至。時已改歲,下詔以建初紀元。適值京師及兗豫徐三州,連月不雨,釀成旱災,章帝令發倉賑給,且下諮消災弭患的方法。 校書郎楊終上疏,略謂近時北征匈奴,西開三十六國,百姓頻年服役,轉輸煩費,怨苦所積,鬱為戾氣,請陛下速行罷兵,方足化戾成祥云云。司空第五倫,亦贊同終議,獨太尉牟融,與司徒鮑昱,上言征伐匈奴,屯戍西域,乃是先帝遺政,並非創行,古人有言,三年無改,方得為孝,陛下不必因此加疑,但當勤修內政,自可回天。昱又專名上書,謂臣前為汝南太守,典治楚獄,即楚王英事。逮系至千餘人,或死或徙,竊念大獄一起,冤累過半,且被徙諸徒,骨肉分離,孤魂不祀,更為可憫;今宜一切赦歸,蠲除錮禁,能使死生得所,當必上迓休祥! 章帝乃詔令楚案連坐,及淮陽事牽累,流戍遠方,盡可回裡,共計得四百餘家,相率稱頌。會接酒泉太守段彭捷書,報稱進擊車師,攻交河城,斬首三千八百級,獲生口三千餘人,北匈奴駭退,車師複降。章帝閱畢,當然心慰,不再發兵,但交河城與柳中相近,同在車師前庭。段彭等所得勝仗,只能救出關寵,未遑顧及耿恭。 適值關寵積勞病歿,謁者王蒙等,欲引兵東歸,獨耿恭軍吏范羌,時在軍中,固請迎恭同還。諸將不敢前進,惟給範羌兵二千人,從山北繞行。途次遇著大雪,平地約高丈許,還虧羌不辭艱險,登山過嶺,吃盡辛苦,方得到疏勒城。城中夜聞兵馬聲,疑是虜騎憑陵,登城俯瞰,互相驚嘩。 范羌忙遙呼道:「我就是範羌,漢廷遣我來迎校尉哩!」 城上聞言,始歡呼萬歲,開門出迎,相持涕泣。越宿恭與俱歸,只挈親吏二十六人,出疏勒城,余眾任他逃生。恭行未裡許,後面塵頭大起,虜騎陸續追至,當由恭率範羌等,且戰且走,經過許多危險,才生入玉門關。親吏已死了一半,只餘一十三人,統是衣履穿決,困頓不堪。中郎將鄭眾守關,乃為恭等具湯沐浴,並出衣冠相贈,一面上疏奏陳恭功略雲: 耿恭以單兵固守孤城,當匈奴之沖,對數萬之眾,連月逾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煮弩為糧,出於萬死,無一生之望;前後殺傷醜虜,數千百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恭之節義,古今未有,宜蒙顯爵,以厲將帥,不勝幸甚。 章帝得奏,尚未答覆,恭已馳入洛陽,司徒鮑昱,複奏恭節過蘇武,應加爵賞。乃拜恭為騎都尉,恭司馬石修,為洛陽市丞,張封為雍營司馬,範羌為共丞,餘九人皆補授羽林軍將。賞亦太薄。恭母先歿,恭追行喪制,有詔使五官中郎將馬嚴,齎賜牛酒,勸令釋服,奪情就職。恭既退閑,奈何不許追服?尋複遷恭為長水校尉,恭只得受命,蒞任去訖。章帝不欲再事西域,詔罷戊己校尉,及都護官,召還班超。超尚寓居疏勒國,奉詔將歸,疏勒國全體驚惶,不知所措。都尉黎弇流涕道:「漢使棄我,我必複為龜茲所滅,與其後日死亡,不如今日魂隨漢使,送與東歸!」 說罷,即引刀自刎。超雖然悲歎,究因皇命在身,未敢遲留,便啟行至於置國。國中王侯以下,聞知超越境東歸,並皆號泣,各抱超馬腳,相持不舍。超大為感動,留撫於置,越旬日複至疏勒。疏勒兩城,已投降龜茲,與尉頭國連兵背漢。超率吏士斬捕叛徒,擊破尉頭,疏勒始得複安。於是拜本陳狀,仍請留屯西域,章帝才收回前命,准超後議,事且慢表。 且說馬太后平素謙抑,從未舉母家私事,有所幹請,就是兄弟馬廖馬防馬光,雖得通籍為官,終明帝世未嘗超遷,廖止為虎賁中郎,防與光止為黃門郎。及章帝嗣位,即遷廖為衛尉,防為中郎將,光為越騎校尉。廖等傾身交結,冠蓋諸徒,爭相趨附。司空第五倫恐後族過盛,將為國患,因抗疏上奏道: 臣聞忠不隱諱,直不避害,不勝愚狷,昧死自表。 《書》曰:「臣無作威作福,其害於而家,凶于而國。」《傳》曰:「大夫無境外之交,束脩之饋。」 近代光烈皇后,雖友愛天至,而卒使陰就歸國,徙廢陰興賓客。其後樑竇之家,互有非法,明帝即位,竟多誅之。自是洛中無複權戚,書記請托,一皆斷絕。又諭諸戚曰:「苦身待士,不如為國,戴盆望天,事不兩施。」 臣常刻著五臟,書諸紳帶。 而今之議者,複以馬氏為言。竊聞衛尉廖以布三千匹,城門校尉防以錢三百萬,私贍三輔衣冠,知與不知,莫不畢給。又聞臘日亦遺其在雒中者錢各五千。越騎校尉光,臘日用羊三百頭,米四百斛,肉五千斤。臣愚以為不應經義,惶恐,不敢不以聞。陛下情欲厚之,亦宜有以安之!臣今言此,誠欲上忠陛下,下全後家,伏冀裁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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