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無害(19)_道格拉斯·亞當斯

一九

　　§10

　　福特撲向總編辦公室的房門，門框劈裂松脫，他縮成一個球，滾過地板，到漂亮的灰色皺紋皮沙發那裡停下，就地建立戰略行動基地。

　　至少他是這麼計劃的。

　　不幸的是，漂亮的灰色皺紋皮沙發不在那裡。

　　怎麼？福特心想——他在半空中一轉身，俯衝落地，手忙腳亂躲到哈爾的辦公桌背後——難道有誰得了愚蠢的偏執病，非得每隔五分鐘重擺一遍辦公室的家具？

　　比方說，為什麼要把一張雖說不太起眼但挺舒服的灰色皺紋皮沙發換成看似小型坦克的東西？

　　還有，這個肩扛便攜火箭發射器的大塊頭又是誰？總部派來的？不可能，這兒就是總部。至少是《指南》的總部。無限維公司那幫孫子是從哪兒來的就只有紮昆才曉得了。從鼻涕蟲似的顏色和皮膚紋理來看，肯定不是陽光燦爛的好地方。太不對勁了，福特心想，和《指南》有關係的人都應該來自陽光燦爛的好地方。

　　對方其實有好幾個人，而且似乎都全副武裝、渾身裝甲，比通常想像中的企業高管嚇人得多，哪怕在當今這麼刀光劍影的商業世界也是一樣。

　　當然了，以上結論包括大量臆測。他假設這些頸如公牛、形似鼻涕蟲的大塊頭和無限維公司有某種關係，但這個假設合情合理，他很愉快地看見他們的裝甲板上有「無限維公司」的標記。他還有一個揮之不去的念頭，懷疑這並不是一場商務會議。他同時還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感覺，這些形似鼻涕蟲的怪物不知怎的很眼熟。眼熟，但換上了不熟悉的偽裝。

　　好吧，他進房間已足有兩秒半，現在該做點什麼有建設性的事情了。他可以抓個人質——好主意！

　　馮·哈爾坐在轉椅裡，一臉警惕，面色慘白，篩糠似的發抖。除了後腦勺挨了一記狠的，他多半還得到了什麼壞消息。福特一躍而起，跑上去抓住他。

　　福特用一個從下向上的雙鎖肘結結實實制住哈爾，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即我」塞回了哈爾的上衣內袋。

　　搞掂！

　　任務完成，他現在只需要走出去就行了。

　　「好，」他說，「我……」他不說了。

　　肩扛火箭發射器的大塊頭轉向福特·大老爺，用火箭發射器瞄準他，福特忍不住覺得這是非常不負責任的瘋狂舉動。

　　「我……」他再次開口，突然心血來潮，決定臥倒。

　　隨著震耳欲聾的咆哮聲，發射器的背後躥出火焰，前方躥出一枚火箭。

　　火箭嗖地飛過福特，擊中大塊平板玻璃窗戶，爆炸的衝擊力震碎了窗戶，幾百萬塊碎玻璃向外噴濺。巨響和氣壓造成的衝擊波在房間裡回蕩，將兩把椅子、一個文件櫃和保安機器人科林掃出窗口。

　　啊哈！所以那窗戶並不真的能防火箭嘛，福特·大老爺心想。有人得跟誰說道說道這件事。他鬆開哈爾，開始琢磨該往哪兒跑。

　　他被包圍了。

　　肩扛火箭發射器的大塊頭正在調整姿勢，準備再次射擊。

　　福特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說，」他用斬釘截鐵的聲音說，但不確定用斬釘截鐵的聲音說「我說」對他有什麼好處，而時間肯定不站在他這邊。去他媽的，他心想，年輕只有一次，轉身跳出窗口。這至少能讓「突然」因素站在他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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