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異種人生 | 上頁 下頁


  溫寶裕苦笑,我道:「再問他我們為甚麼會突然昏睡──問他究竟做了甚麼手腳。」

  溫寶裕非常維護他的父親,立刻道:「公平一些,我們入睡的時候,他正在熟睡,不能對我們做任何手腳。」

  我沒好氣:「難道你認為我們是自己睡着的?」

  溫寶裕也知道這說不過去,他遲疑道:「或許是環境實在太適宜睡覺了,受到了這種適合睡覺的環境的強烈暗示,就等於受到了催眠一樣,會不知不覺進入睡眠狀態。」

  對於他能夠在急切之間想到了這樣的解釋,我雖然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對他的急智也相當佩服。

  我搖頭:「還是等令尊來回答這個問題吧。」

  溫寶裕走向書桌,叫他父親,可是溫伯如根本不理會他,溫寶裕提高了聲音:「是你要我去請衛先生的,我好不容易請了來,你怎麼這樣子待客!」

  作為兒子對老子說話,說到這種程度已經算是到頂了,總不能罵老子混蛋吧。

  可是事實上不論溫寶裕這時候說些甚麼,都不是問題,因為他父親根本沒有聽進去。

  溫伯如全神貫注在他自己的工作上,很顯然他的工作有了成績,因為他不但神情高興,忍不住笑,而且越笑越是大聲,以至於手舞足蹈,碰檯拍桌。

  我示意溫寶裕不理他,等他自行發作完畢,再作打算。

  因為這時候我發現這位溫伯如先生,醒的時候和他熟睡的時候差不多──他睡的時候叫不醒,醒的時候同樣叫不聽。

  只見溫伯如高興了好一陣子,才心滿意足地吁了一口氣,坐了下來。

  眞到這時候,他總算向我們望了過來,也像是到這時,才又想起了我們的存在。

  那時他的行為又很正常,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忽然有了新的發現,解決了我許久以來的疑惑,所以怠慢了貴客,眞不好意思!」

  我有點啼笑皆非,只好道:「我們來了之後,忽然睡着了,一睡就睡了一個下午,卻不知道是甚麼緣故?」

  我必須抓緊時間發問,要不然他忽然又有了甚麼新的發現,又去忙他自己,不知道甚麼時候才輪到和我們說話了。

  雖然這個問題,我們已經問過他許多次了,可是顯然只有這次他才聽進去。他一聽之下,呵呵笑道:「你們不知不覺之間,着了我的道兒也!」

  聽他的語氣,倒像是開黑店的用蒙汗藥迷昏了客人一般,眞正豈有此理。

  我立刻向溫寶裕瞪了一眼,溫寶裕苦笑:「當時你在外面睡覺,如何下手?」

  溫伯如笑得更歡:「何勞山人親自下手!」

  我又好氣又好笑,索性忍住了氣:「願聞其詳。」

  溫伯如笑嘻嘻地向那個小火爐上的藥罐指了一指,我怔了一怔,道:「你是說,我們聞到了藥香,就會昏睡過去?」

  溫伯如點了點頭:「不但是聞到了藥香,而且藥在沸滾,藥氣攻心,就令人立時三刻想要睡覺。」

  (在這裏我需要作一些聲明,聲明可能相當長,請大家給一些耐心,因為這些聲明屬於必須。)

  (在這個故事中,雖然不屬於主題,可是牽涉到許多有關中醫和中藥的問題。這些問題如果要認眞討論,十分複雜煩冗,而且很枯燥乏味,只好約略說一說。)

  (我主要想說明的是中醫自有一套完整的理論,而根據這套自成系統的理論來解釋人體、醫治疾病。這套理論和西醫的理論完全不搭家,一點關係都沒有。最原則的分別是中醫理論根本不認為疾病是由病菌引起,中醫理論中沒有細菌這回事,病因只和身體內的陰陽五行金木水火土有關。)

  (所以中醫並不屬於實用科學的範疇,而屬於玄學的範疇──這樣說絶不是貶低中醫,只是指出事實。)

  (由於中醫自有理論,所以也有它自己的語言和表達方式,像溫伯如剛才所說「藥氣攻心」,實際上就是說我們吸進了藥在沸滾時冒出的蒸氣。)

  (而在下面的敘述中,無可避免地會涉及很多中藥的名字,更和故事無關,所以也儘可能略去。)

  當時我聽溫伯如如此說,並不相信,大搖其頭。溫伯如道:「聞香入睡,睡得香恬,對心神大有好處。」

  我只好道:「尊駕這是甚麼藥,能有這樣的安眠作用。」

  我在這樣說的時候,其實很「不懷好意」,意存諷刺。因為世界上很多人苦於失眠,各種各樣的安眠藥是一門生意額十分巨大的事業,而大多數都效果並不良好,有副作用,而在服藥之後睡醒過來之後,會感到不舒服。

  像我們剛才那樣,只是吸入了一些蒸氣就睡了一個下午,硬被弄醒也毫無不舒服之感,只怕如果喝上一些藥,可以睡得更好,豈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安眠藥了?他家現成開藥店,為甚麼不生產製造,可以有極大的利益。

  我這樣說了之後,溫伯如反應很怪,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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