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異種人生 | 上頁 下頁


  溫寶裕大叫一聲,直跳了起來,他還未曾落地,紅綾一陣風也似捲了進來,一把把他凌空抓住。

  溫寶裕個子雖然不矮,可是紅綾比他更高,又是高舉着手,所以溫寶裕雙腳離地,手腳一起揮動,樣子滑稽之極。

  我正想喝紅綾放溫寶裕下來,忽然看到了紅綾的神情相當古怪,剛才她還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而在突然之間,笑容消失,皺着眉頭,像是突然想起了甚麼事情,也不等溫寶裕再叫,就將溫寶裕放了下來。

  溫寶裕向她怒目而視,她卻一面側頭想着,一面很正經地問:「小寶,我以前有沒有這樣抓過你?」

  溫寶裕苦笑:「當然沒有──要是有的話,我肯定記得!」

  紅綾仍然神情疑惑,我和溫寶裕齊聲問:「你為甚麼要這樣問?」

  紅綾抓頭:「很奇怪,剛才我一伸手抓住了小寶之後,就突然有一種感覺,感到對這種情景非常熟悉,像是以前曾經經歷過一樣,可是感覺卻又很模糊,不能肯定是在甚麼時候有過這樣的情形。」

  我和溫寶裕本來看到紅綾神情有異,還以為事情很嚴重,聽得她這樣說,都感到好笑。

  像紅綾剛才所說的那種情形,其實並不特別,很是普通,幾乎每個人都曾經有過同樣的經歷:會忽然之間感到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識,好像曾經發生過,可是卻又完全說不出所以然,這種恍惚的感覺,很是古怪,可是卻又經常發生。

  我也當然有過許多次這樣的經驗,究竟為甚麼會這樣,也從來沒有深究過。

  這時候紅綾還在疑惑,我就告訴她這種情形很普遍,她立刻問:「為甚麼會有這樣的情形?」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因為這種現象雖然普通,在人人身上都會發生,可是何以會如此,卻從來沒有人說得上來。

  當然可以肯定的是這種現象和腦部活動有關,或許人類腦部有一定程度、很微弱的預知能力,在某種情形下,感到過日後會發生的事情,所以當事情眞正發生的時候,就會有很熟悉的感覺。

  而由於這種預知能力十分薄弱,而且只是偶然發生,並不能掌握,所以甚麼時候發生、發生了甚麼事情也完全無法知道,只不過是一種恍惚的感覺而已。

  我把想到的這些說了出來,紅綾雖然一面聽一面點頭,可是神情顯然不是很滿意。

  溫寶裕補充道:「我個人的經驗是:有時候發生了這種似曾相識的情形,大都是以前不知道甚麼時候做夢做到過的。而對當時的夢境記憶模糊,所以也不能肯定。」

  紅綾神情更是疑惑:「這種情形人人都有?」

  我知道紅綾追根究柢的態度一向十分認眞,所以我也回答得很小心,我道:「不能說人人都有,而是很多人有過這種情形。有的人經常有,有的人有過一次之後,就沒有再發生過,不一而定。」

  (我的這一番話,絶對成立,並非小說家言,讀到這一段話的朋友,不妨問一問自己是不是有過這種情形,如果自己沒有,再不妨問一問身邊的人是不是有過這樣的情形,相信必然可以得到肯定的答覆。)

  紅綾驚訝之極,大聲道:「這種現象,不論是如何發生的,都證明人有一定的預知能力!」

  我道:「如果提高到原則上來說,可以這樣說。」

  紅綾怪叫:「這樣重要的事情,難道從來沒有人做過深入的研究?就一直只當那是一種模糊的感覺?」

  就我所知,好像眞的沒有人對這種現象做過正式的研究,因為這種現象始終只是一種非常模糊的感覺,即使是當事人本身也完全無法捉摸,何從深入研究?

  紅綾看到我的神情,就知道眞是沒有人專門在進行這方面的研究,並不重視這種普遍存在的現象,她連連嘆氣:「怎麼會這樣!這種感覺證明人有預知能力,怎麼可以不深入研究──這項研究如果有了成就,人類就能夠確切掌握未來的發展,人類的生活將起天翻地覆的變化,實在太重要了!」

  紅綾的話不能說是沒有道理,可是這種模糊的感覺到底能不能算是「預知能力」,還値得商榷。

  我道:「這種只是很模糊的一剎那間的感覺,其實還不能算是預知能力──」

  我話還沒有說完,溫寶裕已經站到了紅綾這一邊──他一向能夠毫無保留地接受所有新的想法,越是匪夷所思的想法越好,如果他不同意紅綾的說法才是怪事。他提高了聲音道:「這種現象雖然微弱之極,完全無從捉摸,可是有這種現象,就是有這種能力。想當年居禮夫婦為了發現鐳這種新元素,化解了超過二十噸的煤,結果只在陶皿的底部有了一些痕跡,他們以為失敗了,甚麼也沒有得到,卻原來那些痕跡就是極微少的新元素!」

  溫寶裕侃侃而談,又舉出了這樣的例子,紅綾立刻鼓掌,我笑道:「好,算是全人類都忽略了這個重要的現象,深入研究現在就應該開始──就由你們來開始如何?」

  溫寶裕望向紅綾,紅綾很認眞的在思索,過了一會,她才道:「我一個人無法進行,不過我會去聯絡有興趣、有能力研究的人,去進行研究。」

  溫寶裕興高采烈:「好極,我參加──雖然我沒有能力,可是很有興趣!」

  看兩個小傢伙如此興致勃勃,我當然沒有必要去潑他們的冷水,所以並沒有再說甚麼。

  這件事雖然我記述得相當詳細,可是事實上和整個故事並沒有關係,只屬於題外話而已。如果硬要說有關的話,那就只有一點:這種感覺有時來自做夢。

  而整個故事,和做夢有關,如此而已。

  在這裏我要趁機說明一下,這說明倒十分重要。這個故事十分奇特──這樣的說法以前或許說過許多次,可是這次是眞正的特別,我的意思是,這個故事和以往記述過的上百個故事絶不相同,並不是故事的情節不同(那是應該如此),而是根本上不同,我現在只能這樣說,因為這個故事是不是可以算是故事,我都不能十分肯定,更無法用三言兩語來說清楚。各位看下去自然會明白──不過我也不保證一定明白。

  是不是有越說越糊塗的感覺?

  確然如此──這也正是這個故事與眾不同的奇特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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