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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我又支吾了一下,他在那邊叫了起來:「你一定要來,在我這裏,有點事情發生了,比我們上次的事還要超乎人類的知識範圍之外,你要是不來,終生後悔。」

  我嘆了一聲,實在不知怎樣說才好。地球上有四十多億人,只怕每一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性格,有溫家三少奶奶那樣,自己的孩子做了一些她不愜意的事,就胡亂去怪人;也有像張堅那樣,完全不理會別人處境。

  我還未曾開口問,他又道:「我不單要你來,還要你去約一個朋友一起來,這個朋友──」

  我打斷了他的話頭:「這個朋友叫胡懷玉?」

  張堅高興地道:「是。是。你和他聯絡過了。」我道:「不是我和他聯絡,是他和我聯絡,就在今天,他給我看了三塊冰塊,其中兩塊之中,有生物的胚胎,正在成長。」

  張堅停了一停:「不是兩塊,是三塊。」

  我道:「是,另一塊中的生物不見了。胡懷玉擔心得不得了,認為不知是甚麼上古生物,逃了出來,會鬧得天下大亂。」

  張堅又停了片刻,才道:「衛斯理,很好笑麼?」我聽他的話中,大有責難之意,更是啼笑皆非:「我沒有說很好笑,你那邊發生的事,是不是和胡懷玉實驗室中發生的事一樣?或是有關?」

  張堅嘆了一聲:「我不知道,衛斯理,一定要你來了,才有法子解決。」

  要在這裏插進來說一下的是,在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溫寶裕這少年,就在我的書房中,我在聽電話的時候,曾經暗示他可以離去,也曾暗示白素,把他帶離書房去,可是他卻假裝不懂。

  溫寶裕不但假裝不懂,而且,還假裝並不在聽我的電話,而在書房中東張張、西摸摸,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溫寶裕不論怎麼假裝,絶瞞不過我,他正用心聽我在電話中講的每一個字。

  當他聽到我講到有上古的生物自實驗室中逃出來,他神情極其興奮,雙眼發光,這使我感到有點不可忍受。

  所以,我用手遮掩一下電話聽筒,不客氣地道:「溫寶裕,你父母一定在等你,你可以離去了。去吧。」

  溫寶裕還現出不願意的神情來,我沉下了臉:「你看不出我很忙嗎?成年人和少年人不同,少年人可以一直想,但成年人除了想之外,還要做。」

  他的口唇掀動了幾下,想說甚麼,可是又沒有說出來,神情略帶委屈,我再向白素示意,白素握住了他的手:「我們先出去再說。」

  溫寶裕向我揚了揚手,走到門口,居然又十分有禮貌地向我一鞠躬,才跟白素,走了出去。

  電話那邊,張堅一直在說話:「你這就去和他聯絡,比較起我寄給他的冰塊來,這裏所發生的,簡直驚天動地,你真是一定要來,我在這裏等你,你到了紐西蘭南部的因維卡吉市之後,南極探險組織的人會和你們聯絡,你可以有小型飛機供應,直接飛來和我會合。抱歉我不能來迎接你,打完電話,我還要回基地去,為了打電話和你聯絡,我要來回超過一千公里,他媽的,人類的科學,真是落後。」

  他忽然發起牢騷來,我還在想如何把他的這種邀請推掉,至少,他可以先在電話中告訴我,究竟是甚麼異特的事情。

  可是他一說完,就只聽得「卡」的一聲,他顯然已經放下了電話。

  我不禁大是著急,連忙「喂喂喂」,可是「喂」了七八十聲,電話放下了就是放下了,哪裏還有半分回音。

  我瞪著電話,呆了半晌,不知道怎麼才好。張堅這個人,一放下電話之後,極可能立時就啟程回到他與世隔絶的基地去了,除了萬里迢迢,親自去找他之外,無法再和他聯絡。

  而他又不肯講出究竟發生了甚麼事,只說胡懷玉實驗室中的事,和他所發現的相比較,簡直微不足道。

  在胡懷玉實驗室中發生的事,也已經夠奇特的了,在顯微鏡下,可以清楚地看出,冰塊之中,有著生命的最初形式,而且在溫度逐步提高過程之中,分裂成長,不知道會成為甚麼。

  而張堅還說那「微不足道」,那麼,他發現了甚麼?難道真是活生生的史前怪獸?

  張堅的「邀請」,其實也很令人心嚮往之,只是來得太突然。我想了一想,覺得應該先和胡懷玉聯絡一下,聽聽他的意見。

  我剛剛準備拿起電話,白素推門走了進來:「他父母一直在車子裏等他。」

  我悶哼了一聲:「那女人要把我拉到警局去?你怎麼向他們解釋溫寶裕偷了犀角去的用途?」

  白素笑了起來:「的確很難,但是我使他們相信,溫寶裕只不過是在做一個古代有記載的實驗,其中需要用大量的犀角,他的實驗如果成功,是種小兒科的聖藥──」

  白素講到這裏,笑聲越來越頑皮:「溫寶裕聽得口張得老大,他一定想不到我也會信口雌黃,可是他父母卻相信了,還稱讚他有出息,可以把家傳的業務,繼續下去。」

  我聽得白素居然弄了這樣一個狡獪,不禁「哈哈」大笑,但是笑了幾聲,就覺得十分不對勁,道:「甚麼叫作你『也』會信口雌黃?你在暗示甚麼?暗示我一直在信口雌黃?」

  白素淡然一笑,顧左右而言他:「我可沒有這樣說過──張堅的邀請,你可接納了?」

  我只好嘆了一聲:「他自顧自講,講完之後,就掛了電話。」我把張堅的話複述了一遍,白素道:「看來你是非去不可的了。」

  我又嘆了一聲:「我倒希望我可以有選擇的餘地,先和胡懷玉聯絡一下,他要是有興趣的話,讓他一個人去。」

  白素用疑惑的眼光望著我,我知道她這樣看我的意思,是在說我講的話言不由衷,其實我心中恨不得立刻就身在南極。

  我的確有這種想法,所以只好避開她的眼光,自顧自去撥電話。電話撥通之後,久久沒有人聽。我記得胡懷玉說過,他會二十四小時在實驗室中,注視著那些胚胎的變化,電話怎麼會沒人聽呢?我掛上,再打,這一次,電話有人接聽了,可是卻不是胡懷玉的聲音,我道:「請胡懷玉先生──」那邊一個男人的聲音反問:「你是誰?」

  我有點不耐煩:「你叫胡懷玉來聽就是了。」

  那個男人的聲音道:「你──」

  他只講了一個字,又換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我們也正在找胡先生,你是他的朋友嗎?」

  我怔了一怔,那第二個男人的聲音,聽來十分熟悉,他說他們也在找胡懷玉,那是甚麼意思?「他們」又是甚麼人?

  剎那之間,我感到事情有點不對頭,胡懷玉正在研究一些人類科學不可測的事,在他的實驗室中,又有了神秘的陌生人在截聽電話,是不是他有甚麼麻煩了?

  (在故事和電影之中,科學家總是會遭到麻煩的,這類故事或電影,對人還真有影響力。)

  我沉聲道:「是,我是他的朋友,有重要的事和他聯絡,閣下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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