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倪匡 > 怪力亂神短篇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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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相 古時,「醫卜星相」合論,都屬於「巫」的範圍,亦即玄學的範圍,後來,醫脫離了原來的範圍,已進入了實用科學的境地,雖然還有些玄學的色彩,但以和其他三者,大不相同。 其他三者,卜、星、相,都和命運的探索有關,至今為止,並無實用科學的依據,十足是怪力亂神,其中的故事之多,不可勝數,有十分離奇者在。 這個,自然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 這個故事有三個人物,先要介紹一下。 作家──一個從事寫作工作的人,寫作的範圍很廣,報章雜誌,電影公司,電台電視台,又可以寫作的地方,他都可以加入工作。 導演──電影導演,當然不是大導演,但卻不折不扣是導演,絶非假冒。 面相家──職業的,頗高級,不是掛一幅布,畫一張人臉擺攤子的那種,而是有什麼居士銜頭,要預約的,也算是相當有名。 這個故事是真是假? 沒有答案。 故事一開始,作家正離開他所在的那幢建築物,可是在大門口,他卻停了下來,因為外面風雨很大,雖然他帶著傘,可是風大雨大,只怕一出門,不幾步,全身就要濕透,這令他有點躊躇。 他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在這種風雨天出門不可,不過三天前約了面相家在一家酒樓見面,閑談一下而已。所以他在考慮,是不是上去,打個電話給面上架,取消這個約會算了。 他在門口停了大約半分鐘,就轉過身去。 人的一生之中,一秒鐘的時間,誰也不會注意,但是不可不知的是,每一個微不足道的一秒鐘,其實都在人的生命之中,佔十分重要的地位。任何的一個一秒鐘,都可以決定人的命運。同樣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足以影響一生。 作家如果根本不下樓,就在住所打電話取消約會,他就不會下樓,就不會在這時,恰好在電梯門一打開時,就看到臉色蒼白得可怕的導演。 而導演如果不是恰好在那個時間出門,恰好進了那架升降機,自然也不能和作家在這種情形下相會。 作家和導演同住在一個建築物之內,是常見面,雙方都略有名氣,而且又有個工作上的接觸,也有共同的興趣,所以可以說是相當熟的朋友。 作家知道導演的生活相當「藝術家化」,情緒很不穩定,經常酗酒,常服安眠藥,所以臉色一直不怎麼健康,可是將如今這樣蒼白,卻有不多見,他不但臉色灰白,而且額上還在冒汗,當他自電梯中直衝出來時,作家自然而然,後退了一步。 導演甚至有點雙眼發直,望著作家,竟然發出了一下短促的呼叫聲,一把捉住了作家的手臂:「你聽到沒有,收音機報告的新聞,你聽到沒有?」 作家心思十分靈敏,何況收音機一直在重複著這宗大新聞:一艘載有上百人的客輪,在大風大雨之中沉沒,許多人死亡、失蹤,搶救搜索工作,仍在進行。 作家立時反問:「那宗沉船事件?」 導演用力點著頭,不由自主喘氣,作家感到駭然:「你有什麼親戚朋友在船上?」 導演又用力搖頭,眼睜得很大。導演的臉容,絶非英俊男型,這時,看來簡直可怕,他推開作家,向外便衝。 作家在他身後叫:「你到哪裏去?」 導演叫:「我覺得透不過氣來,我需要呼吸新鮮空氣!」 他叫著,就衝出了大門,站在大雨之中,一再發出沒意義的呼叫聲,一面淋著雨,雙臂張開──這種鏡頭,多在文藝片中有得看,現實生活絶少見。導演既然是藝術家,自然不妨偶然表演一下,作家就沒有這份藝術氣質,所以他是打著傘走出來的,到了導演的身邊,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導演顯然是受了震驚,可是為了什麼呢?為了那艘船沉了,死了好多人? 如果他並沒有熟人在內,多只不過是一種令人難過的災難,他可以如此震驚? 導演不住喘著氣,發出「荷荷」的聲響,作家等了他一分鐘之久,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導演忽然問:「我要去找一個人!」 接著,他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作家一聽就呆了一呆,導演要去找的人,就是和他三天前約好了見面的那個面相家! 作家並不知道導演為什麼要去找面相家,他只是覺得湊巧,所以他立即道:「他?我剛好約了他,還想因為風雨大,不去了!」 導演大聲道:「去!去!要去!」 導演和面相家也是相識,好像還是作家介紹的。別看導演平日新潮前衛,對於命相,卻又十分入迷,他自稱這是高級知識分子的矛盾性。他和面相家的來往,比作家更多,而且購置了不少參考書來研究,許多面相的術語,可以琅琅上口。 作家也不明白他何以這時那麼想見面相家,導演在這時結束了淋雨,擠到了作家的傘下,搶到了一輛計程車,由於他全身濕透,如此下車時把座位弄得全是水,惹來了計程車司機的一陣咒罵,那不在話下。 進了酒樓,面相家已經在了,正在慢條斯理地斟茶吃點心,導演首先看到他,三步併著兩步奔向前,幾乎撞到了一輛點心車。 接下來的兩分鐘,導演的言行,才使作家明白他可以會有那麼古怪的行動,也明白他為什麼會那麼震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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