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倪匡 > 怪力亂神短篇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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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逃一樣地進了自己的房間,一秒鐘也不浪費,就開始如何籌劃殺人。 殺人並不難,由於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他們平時的行動,也十分隱蔽,有些活動,除了他們之外,誰也不清楚,要下手十分容易。 問題是殺人之後,他如何脫離關係,如何乾乾淨淨,和殺人事件完全無關! 雇殺手?當然沒有可能,落把柄在殺手的手中,比什麼都可怕,一定要親自下手。 他雙手抱著頭,用拳頭敲打自己的頭,狠狠地抽煙,設想著種種殺人的程序。 結果,他發現一個十分殘酷的事實:如果他要殺一個陌生人,他可以有幾百個殺人後脫身的辦法,可是殺了他的同伴之後,他絶對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脫身? 這事實,對他來說,太殘酷了! 事實對他十分殘酷!他必須殺掉他的同伴,他同伴的繼續存在,會對他飛黃騰達,會對他獲得如花美眷,造成極度的妨礙,他可以十分容易地進入他夢想的生活,可是也很容易被他的同伴一伸手就拉出來。 他必須殺人,可是他有想不出殺人之後,置身事外的妥善安排。 他也知道,事情越快進行越好──她辦事十分快,兩天之後,董事會已通過了對他一項重要職務的任命,而他最重要的職務,自然是使那香馥艷麗的身軀,由於極度的愉快而發顫。 可是,他的同伴甚至整夜在她的別墅之外,等她出來! 他實在不能再等了! 他開始積極安排,安排是照著他其中的一個殺人方案而進行的。 首先,憑他現在在機構中的地位,十分容易,為他的同伴,安排了一個月的假期。 然後,他告訴他同伴:「去租一艘遊艇,租一個月,我和你,自由自在,在海上逍遙一個月,當然不能對任何人提起,要提的話,就說你自己一個人,準備在海上渡過一個月好了!」 他同伴喜出望外,當然一口答應,只是小心地問了一句:「我們一起出海?」 他摟了他同伴的脖子一下:「當然,不過我先躲在船上,不讓人知道!」 他躲上船的過程也經過精心安排──先由他同伴駕著遊艇,停在一個十分僻靜的海邊,午夜時分,他在海邊下水,絶對肯定沒有人見到他,游出了二百公尺,登上了船。他同伴在甲板上迎接他,還不斷稱讚:「你游泳的時候,簡直就像是一條大魚!」 然後船向外海駛去,他的同伴興奮莫名,絶對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殺。 他早已留意好了救生艇所在的位置,到了凌晨四時,他的同伴已經人事不醒──十多杯混了強力安眠藥的酒,十分完美地完成了任務。 他甚至於不必親眼看到被殺的人死亡,這真是叫人愉快至極。所以當他把汽油淋在各處,尤其是淋向他同伴那被他認為醜惡至極的身體上的時候,他高興得輕輕地哼著小調。 然後,他先放下快艇,再發動了快艇的引擎之後,他才燃點了火把,向遊艇上拋出,把快艇駛出了幾十公尺之後,那遊艇就變成了一團烈火,把漆黑寧靜的海面,照影得紅光流轉,景色壯麗得賞心悅目。 殺人之後,他的心情,竟然輕鬆得像是在觀賞煙花一樣──也確然有點像放煙花,接連的幾下爆炸,火花四濺,看在他眼中,使他忍不住要高呼。 然後,他駕艇駛向海邊,在離岸還有一百公尺處,如法炮製,當他游上岸時,小快艇已成了一團火,像是剛才遊艇大火的餘興。 他上岸之後,換好衣服,上了預先準備的車子,直駛向她的別墅。 在車中,他已經有把一切想了一遍。他選擇的海面,當時附近並沒有別的船,遊艇在爆炸之後,必然沉沒,可能要很久很久,才會被人發現有這宗慘劇──至少在一個月之後,出租遊艇的公司才會發現沒有歸還遊艇,到這時才有人會調查他同伴的去向,但絶不能發現他已死了! 就算發現了遊艇的殘骸和屍體,他也沒有關係,因為從頭到尾,沒有任何人看到過他的出現。他的同伴向所有人揚言,都是說「一個人出海」。 自然也有人問起他是不是也去,可是他同伴的回答是「他現在位置那麼高,怎麼還會和我一起?」 那種回答,也是他事先安排的一部分,簡直天衣無縫地可以證明他和事情沒有關係。 如果屍體被發現,他被警方調查(那不可避免),被問及他當遊艇起火時再幹什麼時,他可以十分簡單地回答:在家裏喝酒、睡覺,然後去赴約。 他這樣回答,雖然不在現場的證明不算是很充分,但是再能幹的主控,也無法根據這一點把他入罪! 其餘一切可以使他沾上關係的細節,他都想得十分妥當,所以這時,殺人之後,他簡直像是脫胎換骨一樣──他十分清楚,自己確然正在脫胎換骨,他會迅速地進入豪富的行列,而且是世界級的豪富,享受著這個世界能給予豪富的愉快生活。 最令他高興的,還是她竟然是這樣的年輕貌美,那樣懂得享受,他每次和她,共同達到愉快的最高峰時,都心滿意足至極! 一切太美好了,美好到了不容許任何破壞,所以他必須殺人──在這樣的邏輯之下,他對於自己的行為,一點也沒有內疚和後悔,只覺得那是理所當然之事,他只不過除去了一個障礙而已! 他停好車,用她送的鎖匙打開門,走進去,看到她在柔和的燈光下,蜷曲著她白玉一樣的嬌軀,坐在最下一級樓梯上,雙手托住香腮,正在等候祂的來臨,他簡直發狂,發出低沉的吼叫聲,一面用力扯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面撲上去,拉起她來,要把她的身子揉碎! 等到靜下來,燈光一樣柔和,她不輕不重地咬著他的肩頭,卻令他感到有餘波的韻味。 忽然她道:「你知道我嫁給老鬼的那年,老鬼已經完全不能執行男人的責任了?」 他怔了一怔,她從來也沒有說過這個問題,他自好含糊地答應了一聲。 她又笑了幾下:「我是驗過了是處女,老鬼才娶我的,你猜他用什麼方法破了我的貞操?」 他吞了一口口水:「親愛的這種不愉快的事,可以不提,就不別提了!」 她苦澀地笑:「不能不提,老鬼特製了一個硬套子,套住他那不中用的東西,送進了我的身體,那套子上……甚至全是刺!」 他禁不住抖了一下。 她又道:「你知道他如何虐待我?他一口一口咬我,凡是衣服可以遮得住的地方都咬,周而復始地咬,我身上沒有一處地方不是青紫的!」 她說到這裏,站了起來,當然,這時,她的胴體,完美得一點瑕疵也沒有。 他忙道:「過去的事,別提了!」 她靠向他:「沒有過去,從第一天被老鬼虐待起,我就下定了決心:我也一定要虐待男人,就用他的方法,你要不要去參觀一下,整整一房間,都是老鬼用來虐待我的工具,你會有機會一樣一樣嘗試到!」 他駭然:「你在開玩笑,我會離開你的!」 她向他靠過來,搖著頭,媚笑:「你不會!」 說著,她低頭在他肩頭上,又輕咬了一口,忽然道:「你殺人的方法不錯,唯一的破綻是:你身子是鹹的,從海中游上來,你沒有機會接觸淡水!」 他如同觸電,過了好一會才問:「你不會……」 她笑,嬌艷無比:「當然不會,就像你不會離開我一樣!」 接下來的似乎無窮無盡的歲月中,他都在想如何可以殺了她而沒有干係,儘管他到了一見她影子就發抖的地步,可是他想不出辦法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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