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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當這位藝術專家奧斯汀接到電話提及這個年輕人的才華時,奧斯汀也成了他的贊助者,並替他在秋天安排了一場個展。有了這項鼓勵,比利更是前所未有地熱情作畫,他在畫布上揮灑出起現實的印象畫:

  一幅四十八乘六十呎的油畫名為「政治家的怪想法」,畫上一名十來歲的男孩扭著身子,毫無意識地躺在水泥地上,附近還有像是拿來做電擊治療的電線。背景磚牆上的塗鴉中寫著「達利復活!」

  在「壓抑的創造力」裡則是一個鐵灰色的角鬥士(白色蛋殼面罩下瞪著一隻藍色的眼睛),畫作有七十二乘四十八呎。角鬥士被黃金鑽銬束縛住,手裡拿著畫家的畫筆。從巨大的顏料軟管中噴出來的是黃色、紫紅色和藍色的液體。

  在「黑心女士」畫中,一名黑髮美女突然從背景的草坪與灌木叢裡冒出到前景的階梯上,秘密通道則有一個像布娃娃般被釘起來的稻草人在看守著。畫的前景則是一顆碎裂的蛋、一個插著垂死花朵的花瓶,和一個有翅膀的球狀物浮在半空,球上畫了一顆黑心。

  還有十九幅超現實畫作,畫出戴著風帽的人影,陰影下的家人,正義之眼,以及被撕裂、流著血或被釘死的布娃娃。

  在白天,這些畫令他嚇壞了。

  畫廊老闆可露思為他的畫展定名為:「比利——一個發自內心的吶喊」,並排定10月27日星期五在哥倫布市舉行畫家招待會開展,一直展出到1989年12月15日。

  預定開展的三周前,史凱瑞通知比利,10月1日他必須到雅典市為四年前穀倉槍擊案出庭作證。

  比利在開車從哥倫布市前往雅典市的途中,向史凱瑞抗議那是件誣告案,如果視察法官判定他有罪,即使只是輕罪,他也敢肯定蘇約翰會拿這個判決當藉口,把他送進牢裡服十三年刑。

  「我不會讓蘇約翰送你進監獄的。」史凱瑞說。

  「我對這個體系已經沒有信心了。」

  史凱瑞將巨大的手掌放在比利肩上,輕輕一壓。「你的敵人會撞上一道磚牆的。」

  「什麼磚牆?」

  「我。」

  他們抵達雅典郡法院之後,史凱瑞和檢控官私下會面再回到走廊上時,他說對方提出和解。1985年之後,事情就有了變化。檢方有一名關鍵證人有了另一項重罪記錄。另一名關鍵證人則有兩項。第三個證人已經死了。第四個則因為他對槍擊案發生時的情形說詞反復不一,所以可信度也變低了。

  由於實際開槍的人已經對他造成的損害做出賠償,也在入獄三十天后獲釋,所以根本沒有足夠的證據,甚至連這件案子都很難成立。

  這位白髮、受人尊敬的法官提出和解。其中一項控訴,他願意以證據不足予以駁回。剩下的就合併成兩項控訴。如果比利願意對其他控訴表示「不做抗辯」,並且撤銷他對艾羅勃治安官及州政府的控告,法官就會判處一年徒刑,但可緩刑到莫裡茲的「殘留刑期」內。

  比利生氣地拒絕了。「我是無辜的,我要在法庭上證明給他們看。」

  「我建議你接受法官的提議。」史凱瑞說。

  「我們可以贏的,」比利帶著一副難以置信的眼神說,「這不像你。你為什麼這麼做?」

  史凱瑞看來很疲倦,他啞著嗓子說:「我母親從不教我做一個傻瓜。你永遠不會知道在審判中會發生什麼事。這個方法可以讓你免於坐牢。」

  「我不敢相信你會叫我接受它。我要看看奧斯汀怎麼說。」

  但他卻無法用電話跟奧斯汀聯絡上,當他回來時,他神情迷惘地望著史凱瑞。「這是要我承認自己沒犯過的罪行。過了這麼久,他們對我做了這麼多事後,我不敢相信你竟然要我放棄。」

  「接受這項認罪求情吧,比利。」史凱瑞的聲音很疲憊,他很努力地在硬撐。

  「這真的不像你,凱瑞。」

  比利望著地板。「報紙會說我有罪的。」

  「現在不是擔心你在俄亥俄州名聲的時候了。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不要讓你入獄。別冒險讓一個正直的法官判你有罪。」

  比利雙肩一沉,他說:「好吧!」

  他們進到法庭,史凱瑞告訴法官他們將採納雙方都接受的處理方式。

  史凱瑞將比利的聲明從「無罪」改為「不做抗辯」,法官於是宣判比利一年有期徒刑,但予以緩刑。

  在事後的慶祝會上,史凱瑞說他的頭痛得厲害。

  1989年10月3日,《哥倫布市快報》的標題是:

  密裡根兩項罪名成立

  俄亥俄大學的學生報《郵報》標題則是:

  密裡根有罪,但無須入獄

  兩周後,《哥倫布市快報》有篇麥克·哈登的專題報導即將到來的畫展:這位自封為畫家的人得到的金錢會比喝采還多,所以現在比利有場畫展,畫廊老闆可露思既不需要這些錢、也不需要七周畫展可能會造成的傷痛,說明她之所以決定展出這些畫作只是因為「我想讓他喘口氣」。

  最差的結果是,這些畫作不過是一堆外行畫,只有比利才瞭解的雜亂符號。最好,也不過就是展現出他的潛力。

  密裡根尚未透露欲捐給慈善團體幾成收益;但找(三個安全)警衛容易,要找一個願意接受這筆善款的非營利團體就難上加難了。有些人認為密裡根堅持捐錢是一項出自真心關懷的舉動。但其他人卻相信,這只是走在哥倫布市街道上一個最狡猾的騙子所玩弄的另一個愚弄大眾的詭計罷了。

  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當畫展結束,密裡根拿到酬勞之後,他已經不用再爭論,究竟是由哪一個「比利」來使用這筆錢了。

  1989年10月27日星期五,這場名為「一個發白內心的吶喊」的展示會在哥倫布市的可露思畫廊舉行畫家招待會並予以展出。

  11月9日《哥倫布市生活報》的「視覺藝術」版,記者楊莉莎報導該畫展,並寫到關於畫家的介紹。

  (他已經)「對媒體及政壇造成閃電式的突擊,自1978年到1979年之間,他的名字在《快報》中就被提到兩百九十七次,」她寫道,「接下來的十年裡,密裡根將成為政治投機者、媒體操控、精神病院虐待下的犧牲者,憤怒的大眾也會逼迫他得到應有的懲罰。」

  她引述密裡根的話:「我曾經覺得自己有滿室的朋友,但有些事是悲痛的錯誤。如今我生命中的這些悲痛錯誤更正了,而滿室朋友的房間也空了。」

  隔周,比利得知唐藍道租了一架私人飛機送史凱瑞到約翰霍普金斯醫院就診。專家確定俄亥俄州的醫生已經告訴史凱瑞,他罹患了末期癌症,只剩三個月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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