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丹尼爾·凱斯 > 比利戰爭 | 上頁 下頁 |
三三 |
|
當湯普森詢問哈伯帶來的治療摘記與進度記錄的日期時,哈伯監督露出不安的神情,他慢慢翻動檔案。來回翻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承認,密裡根有許多記錄都遺失了。除了10月份到11月30日的資料遺失之外,12月到1980年1月的數據也不見了。他手邊的治療摘記只有1980年1月底到2月初的資料。 庭內傳來一陣噓聲。 「密裡根先生的治療摘記和進度記錄,有沒有可能是被放到別的地方去了呢?」湯普森問。 哈伯漲紅了臉,啪的一聲關上檔案夾並答道:「全部的記錄都在這裡了。」 在4月14日的公聽會上,戈愛蘭亦傳喚包築狄醫師出庭作證。在被衛約翰部長派遣到利瑪醫院評估密裡根的精神狀態之前,包醫師從未見過比利,她深深覺得自己是要來反駁「多重人格分裂」的診斷結果。有一名官員曾暗示她,該局需要她的協助好擺脫這個「麻煩」。她感到很生氣,便打電話給戈愛蘭。「我總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說這傢伙不是多重人格患者,然後就可以幫助整個州擺脫困境了。」 「但是真正令我感到震驚的是利瑪醫院對他所設的規定。他們甚至不讓他用鉛筆,」她說,「我覺得任何人在任何地方被限制不得使用鉛筆,都是件很荒謬的事。我光是看到這點小事就很清楚知道,不管用什麼辦法,利瑪醫院的員工都決心要害死密裡根!所以我想讓你知道、如果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包醫師宣誓後,戈愛蘭請她略述她的專業背景,以確認她是多重人格分裂症的專家。她說她在澳洲獲得醫學博士學位,1979年她受雇于俄亥俄州心理健康局之後,便被派到利瑪醫院去探視密裡根,並對他的治療狀況做評估。至於她早期接觸多重人格患者的經驗,則包括治療一名病患達一年兩個月,她另外還認識或接觸過三十多名患者。她曾與郭戴維醫師及《自我迷失》一書中的心理學者吳可妮交換過意見,他們讓她確實瞭解到,雖然適當的治療可以讓密裡根獲得改善,但在利瑪醫院中他並沒有獲得這樣的治療。 當被詢問她與密裡根的談話是否能為該診斷作確實的回答時,她說他們的談話證實了這樣的診斷。 「事實上,這個沉睡的人每天有兩、三個小時是清醒的。密裡根的時間都花在人格狀態的輪替中。」 她作證說他可以從治療中獲益,但唯有具備適當設備的機構才能提供這種治療。她曾看過郭醫師對於必須在管制最少的機構方能治療多重人格的主張,她建議遵照該文件所述之處來治療密裡根。 在下一次的休庭期間,密裡根遞了張紙條給他的律師。上面寫著他現在是史蒂夫。雷根讓比利U睡覺了,他有一個訊息要讓史蒂夫帶著出庭。 當他站上證人席,他目中無人地四下張望。「你們為什麼不讓他一個人靜一靜?比利已經睡上好長一段時間了。等他出獄之後,他就可以去看郭醫師了。」 他要說的就這麼多。 雙方律師結辯之後,金戴維法官說,他將在兩周後做出判決,在4月28日當天或之前。 [2] 儘管林德納還是持續不斷地阻止作家和密裡根之間的聯絡,而戈愛蘭向律師公會提出的抗議卻迫使院方取消所有的限制。公聽會後數日,律師公會的助理貝林親自致電作家,告訴他林德納臨的限令已全數撤銷,在一般會客時間之內他可以隨時去看密裡根。同時,保安部亦下令准許他攜帶錄音機到醫院裡。 1980年4月25日,作家帶著《24個比利》的完整手稿到利瑪醫院探視比利。他進入內通道,走在兩道電動閘門間的長廊裡。等待第二道閘門開啟的空檔,作家端睨著其他訪客口中流傳的百呎壁畫,這是幅巨大且草木繁茂、意象豐富的風景畫。 一座幅員廣大的覆雪山脈毗鄰一個大湖和好幾座樹蔭濃密的島嶼,島上盡是充滿秋天色調的樹木和松林。拱形木橋牽引觀者的視線至小木屋前的泥巴路,小木屋的後方是搭乘山頂纜車的碼頭,湖的對岸,一位漁夫坐在船上垂釣。 雖然畫作署名「比利」,但作家知道,畫風景畫的只有湯姆。他很樂於見到湯姆獲准離開病房,到外面來做他最重視的事。只要這個年輕的逃跑藝術家能執筆繪畫,他就能創造出他自己的自由。 第二道閘門開啟,作家走了過去。 在三號病房的主要內廊上,病人們排隊等著,讓戒護人員替他們與訪客在燈塔壁畫前拍照留念。 會客室內的其中一幅畫作令作家想起比利妹妹卡西曾帶他見過的一個地方。他認出那座有遮頂的橋,還有那條通往不來梅農場的新耶路撒冷路;那座農場就是比利的養父米查(根據其他人在法庭所作的供詞)虐待並強姦八歲大比利的地方。 當戒護人員把比利帶進會客室時,作家馬上就知道——從他臉部的表情、平靜的情緒、和緩的對話以及無力的握手,他眼前這個困惑的年輕人並不是『老師』。比利只有部分融合。 「我現在是在和誰說話呢?」作家趁著戒護人員走遠時低聲問他。 「我想我沒有名字。」 「『老師』呢?」 他聳了聳肩。「我不太清楚。」 「為什麼『老師』不出來見我?」 「雷根不肯加進來。這是個危險的地方。」 作家明白了。郭瑪琳醫師在哈丁醫院時曾指出,如果雷根和其他人融合的話,他作為「保護者」的能力就會減弱。由於這是個像監獄一樣的醫院,雷根必須置身於外以操控聚光燈。 作家猜測,在這次會面之前,比利曾遭蓄意被服以大量鎮靜劑,以確保他無法與外界溝通這裡的情況,或是關於他所受到的治療。 但是這裡的治療小組卻不知道,在雅典心理健康中心時(不論有無服藥),訪談一開始他會以某個人格出現,但隨著他與作家的談話內容愈漸深入,他通常會融合成為『老師』。既然這個『我不知道我是誰』的人格曾是『老師』的一部分,作家相信他們都知道關於籌備寫作的事。 「我認為雷根會想知道我有沒有信守承諾、不把他和其餘可能還是會遭起訴的罪刑牽連在一起。」作家說,「如果他加入了融合,那麼『老師』出現的時候請讓我知道。」 比利點點頭,開始翻看手稿。 過沒多久,作家去了趟洗手間。等他回來的時候,比利往上一瞥,他笑著指向27頁上頭作家寫著『老師』的地方。 他確實轉換過來了。 他和作家彼此打著招呼,他們想起在金戴維法官第一次開庭前,『老師』曾短暫出現過讓麥弗德醫師為他檢查;自此之後,他們就沒再見過面了。 『老師』總是那麼講求準確,對手稿提出許多更正的建議: 「你這裡寫著:『亞倫走進臥室時,瑪琳正在抽煙。』但她不抽煙的。」 「在一旁做個記號。我會修改的。」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