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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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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同意他的做法。幾天後,他驚訝于聽見艾包柏告訴他的消息。艾包柏說當局很滿意他的作品,希望他能為兩道安全閘門之間的走廊完成另一幅壁畫。那條走廊是建築物入口裡的通道,長101呎、高12呎,那將是世界上最長的室內油畫藝術壁畫之一。 湯姆決定採用秋天色調的棕色、橘色和黃色。他每天都去作畫,讓自己沉醉在時間和大自然之中。 每天早上和下午他都會被帶到內閘門,門通電後便開啟讓他進去。這實在很誘人,彷佛他們就要讓他通過第二道閘門出去似的。當然啦,他們並沒有那麼做。他會推著放了畫具的手推車、拖著梯子和搭架材料到通道裡,然後閘門就會在他身後關上,把他困在瘋人院與自由世界之間。 這就是他的生活寫照。 兩邊的閘門外擠滿了人,裡面是囚犯,外面那頭則是訪客,他們都在看他作畫。 第三天,他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有個東西在地板上朝他滾過來。是一罐百事可樂。他抬頭一看,有個病人向他揮手。 「好好畫下去啊,藝術家!」 然後又有一罐東西往他滾過來,還有人在地上滑了一包薄荷涼煙給他。他把煙放進口袋,向那人揮了揮手。他知道這些精神異常的朋友很欣賞他的作品,這令他覺得很開心。 每天下午,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丟下畫具之後,湯姆就會疲憊不堪地離開聚光燈。 然後亞倫就會接手,走回病房梳洗乾淨,抽一根在口袋裡發現的煙。然後他會到活動大廳坐下來寫東西,直到熄燈。 這完全不是工作人員們預想得到的情形。 戒護人員又一次投訴,高泰德的壓力變得很大。高泰德向亞倫抱怨,說他寫得太多,這對他的治療不好。「我說要讓你有寫東西的權利時,」他說道,「可不是要你寫一本書。」 亞倫想了一會兒,他決定是進行下一個騙局的時候了。「高先生,」他說,「你『知道』我正在寫一本書。你也知道我和『誰』一起合作的。你打算破壞我們的新聞自由?還是言論自由?」 「你別這麼說,」高泰德趕緊說道,「你可以寫你的書,但是別花那麼多時間。還有,看在老天爺的份上,你寫東西的時候,就別再瞪著戒護人員看了。」 「他們又不讓我們在房間裡寫,我非得坐到活動大廳裡拿著鉛筆寫東西。要是他們剛好就坐在我身旁的辦公桌,我只要一抬頭,他們就正好在我前面。你叫我怎麼不看他們?」 「密裡根,你讓這裡的人都變得疑神疑鬼。」 亞倫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你打算怎麼辦呢?你知道我不屬嚴密管制的病房,而我現在竟然還待了快六個月。『你』知道我不屬這裡。『林德納醫師』也知道我不屬這裡。但你們卻沒有人願意承認。」 「好吧!好吧!」他說,「你『不』屬五/七病房了。」 亞倫忍住笑意。他知道戒護人員隨時準備好為他的事罷工。 隔周,他就被轉送到開放病房去了。 [3] 亞倫走進他在六號病房的新房間。他看到窗戶上也有鐵條,但卻沒有紗窗。當他望向兩層樓下的庭院時,他張大了嘴。「等一下!那底下有只動物耶!」 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你是沒看過鹿哦?」 亞倫東張西望。「誰在說話?」 那聲音說道:「我啦,在另外一個房間。」 亞倫跑到角落去找,發現一個正在做伏地挺身的非裔美人。 「怎麼啦?」那人說。 「我是剛搬來的。」亞倫道。 「嗨,我是葛查克。」 「那下面有只鹿耶!」 「是啊,那兒還有一隻呢!我到這兒才一個星期左右,不過我曾看到過。那邊還有一隻鵝和一堆兔子。它們現在躲起來了,等太陽再沈下去一點,它們就會跑出來了。」 亞倫把窗戶打開,丟了一個小圓麵包下去。那只鹿咬了麵包,當它抬頭望上來時,他簡直不敢相信它眼中的溫柔。 「它有沒有名字?」亞倫問。 「我哪會知道?」 「我要叫它蘇西。」亞倫說。當它跳開之際,它的自由才讓他驚覺到自己是被關在這裡的。他在房間裡踱來踱去。「天哪,看到它那樣,我真巴不得自己也可以出去跑一跑。」 「沒有人阻止你出去啊!」 「你說什麼?」 「六號病房是半開放的。你可以到大廳去,如果你讀名外出的話,就可以到院子去,繞著屋子跑都沒問題。他們滿鼓勵我們運動運動的。」 亞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自己走出這個病房嗎?」 「隨時都可以。」 亞倫慎重地走到主廊裡,他左右張望、心在狂跳。他被囚禁得太久了,不知道該指望什麼。然後他發現自己越走越快,幾乎就要跑了起來,但他沒有,因為他走在人群之中。他就這麼不停地走著,走著。流汗的感覺真好。他繞著圈走。終於,他鼓起勇氣打開門,走到庭院裡。 步行變成了慢跑,然後是小跑步,最後他繞著屋子奔馳起來,雙腳沉重地踏在水泥地土,風吹過他的頭髮,清新的空氣撲向皮膚。他感到眼淚流淌在臉上,他停了下來、氣喘吁吁,開心地甩著頭,享受這久違的自由。 然後他的腦海中傳來一個聲音:「白癡,你人還是在牢裡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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