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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這樣就夠了。」亞倫說。

  「好啦,該死的,咱們動手吧!」蓋伯說。

  亞倫把袋子藏在衣服底下。鮑比和蓋伯照著做,理查德則開心地拍著手。

  「吃飯啦!」回音縈繞在活動大廳裡。

  走在隊伍中,亞倫心頭一陣刺痛。他突然想起這麼做會危害到他自己要求的法院公聽會,他也不確定自己為什麼要冒這個險。雅典心理健康中心的郭醫師總是說,他有一種玩命的習慣……

  「首先,我們要做的是把麵包撕成碎片。」午餐過後,當他們回到亞倫房裡時他這麼說。

  鮑比幫著撕麵包,理查德則在一旁仔細地看著。蓋伯在把風。

  「現在我們要把麵包塞進牛奶瓶裡。」亞倫說,「然後加進一整盒的糖。麵包含有酵母菌,當糖和酵母與葡萄汁混和之後就會發酵,產生壓力。發酵得越多,就會有越多的成分轉換成酒精。它就和乙醇一樣。」

  「壓力?在容器裡頭?」蓋伯問,「這塑料牛奶瓶不會爆掉嗎?」

  「不用擔心。」亞倫說。他從衣櫃裡拿出一個橡皮手套。「我從垃圾堆裡找到的,不過已經先洗乾淨了。」他把手套覆在瓶子的開口,腕部用一條橡皮筋綁住。「這個手套會充滿空氣,不過它會讓我們的仙丹維持足夠的壓力。」

  鮑比拉長手套的指部,讓它們向後彎折。「我們可以加更多的果汁在裡頭嗎?」

  「當然,我們會需要的。」亞倫說,「現在我們得找個天然發酵的好地方把它藏起來。釀酒大概需要八天的時間,這段期間內,我們要輪流放手套裡的空氣。」

  「把它藏在哪兒?」蓋伯問。

  亞倫眨了眨眼。「我想,最安全的地方就在南活動大廳的戒護人員護柵上。等到晚上換班的時候再行動。」

  鮑比吹著口哨:「就放在他們的面前。」

  「更正,」亞倫說,「是放在他們的上面。活動大廳的臭味不會讓他們聞到半點酒香的。」

  [3]

  在比利從雅典心理健康中心轉送到利瑪醫院的前一天,一位年輕的俄州大《明燈報》新聞系學生普蘇珊成功地避開警衛人員,與他在開放病房碰面。當時正值混亂時期,和她說話的是比利U。在他轉院後,她寫了封信給他。她說,人們之所以害怕他,是出自對未知的恐懼,因為他們並不瞭解他。她寫道,她在與他見面之前也曾經擔心受怕,但她一見到他,看法就改觀了。她在信裡說道,她認為他是個溫和友善的人,她為自己先入為主的觀念感到愧歉。所以,她指出,記者們為弱者加油把關,只是沒人知道該怎麼面對像他這樣的人。

  比利U同意她於1979年10月23日再次探訪他的請求,但他並未見到她,因為阿瑟不放心讓他和媒體說話。她來的時候,阿瑟叫亞倫接手。等到比利U回來時,她正走出會客室,揮手和他道別。比利U發現亞倫還有一根香煙掛在他嘴上,他差點兒沒被嗆到。這是不對的。照阿瑟的規矩,亞倫必須在離開聚光燈前把香煙熄掉。他可以從滿滿的煙灰缸裡發現亞倫和她聊了很長一段時間。

  當比利U回到病房時,他驚訝地發現戒護員陸卡爾站在他房間的中央,衣服和廁所裡的東西被丟滿一地,爽身粉灑滿床鋪,牙膏也被擠了出來。

  「我的錢在哪裡,你這死人!」卡爾氣呼呼地用他缺牙的嘴說。

  「我跟你說過會付給你的,」比利U衷嚎著,「你幹嘛這麼做呢!今天早上我騙律師,我的舊收音機壞了,還要求他給你一百塊幫我買新收音機,那時你不也站在一旁嗎?」

  「今天早上?你在放什麼屁啊?那是三天前的事了。而且錢也沒匯進西聯銀行裡。」

  「我會再打電話給他。我的律師只是沒辦法馬上去辦而已。明天錢就會進法了。」陸卡爾走出房間的時候冷言道:「錢最好已經匯進去了,最好是。」

  比利U聽得懂他的威脅。他曾經看過發生在其他病患身上的事,他知道如果錢沒進去,他就會被扁。雖然自從轉院到這個鬼地方之後,他和阿瑟、雷根或是亞倫就沒有直接的心靈溝通,但他知道他們又回來了。他看過筆記,紙上有不熟悉的字跡。人們總是說,他做了或是說了一些他不記得的事。他遺失了時間。不僅僅只是幾分鐘或幾個小時,透過陸卡爾的話,他現在知道,他遺失的是幾天的時間。他覺得很慚愧。

  突然他聽到外頭人群低吼的聲音。他跑到窗邊,看到廣場上擠滿了幾百個囚犯。他們揮舞著棍子,有些人還戴面罩遮住臉。比利難以相信眼前所見,他跑到房外大叫道:「暴動!外頭有暴動!」

  陸卡爾厭倦地望著他。「你這個白癡……」

  「我看到了!他們已經接收廣場了!你不能傷害我了!等到他們接收這裡之後,倒黴的就是你了。」

  陸卡爾搖著頭。「你想得美……他們是在拍電影,你不知道嗎?」

  「拍電影?」

  「沒錯,電視電影。他們借用利瑪醫院,因為這裡看起來像古希臘的雅典城。」

  比利U失望地搖搖頭,他走回房裡望向窗外。他應該想到,不會有那麼好的事。這世界是沒有正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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