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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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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17日星期一是舉行聽證會的日子。作家在醫院走廊裡碰到正在等他的比利。從比利的笑容、眼神和點頭的姿勢看,作家知道那便是「老師」。他們握手寒暄。

  「很高興見到你,」作家說,「有日子不見了。」

  「發生了不少事。」

  「在戈爾茲伯裡律師和湯普森律師到達前,我們最好先談談。」

  他們走進一間小會議室。「老師」將槍擊事件、人格分裂,以及亞倫租用新跑車的事完整地向作家敘述了一遍。他還告訴作家,如果法院做出對他們有利的判決,亞倫就會開著這輛新車前往肯塔基,在那裡繼續接受科尼利亞博士的治療。

  「上個月你失蹤時,冒充你和我談話的人是誰?」

  「是亞倫,很抱歉。因為阿瑟知道,如果你發現我們再度分裂了,會很傷心。他通常並不在意他人的感受,我覺得是槍擊事件對他產生了影響。」

  他們交談著,直至戈爾茲伯裡律師和湯普森律師到來。隨後,他們一起出發前往蘭開斯特法院。

  戈爾茲伯裡和湯普森向法庭出示了由哈丁醫生、科尼利亞博士、卡洛琳醫生、考爾醫生以及特納博士分別撰寫的醫學報告。他們一致認為:1974年12月的「公路休息站」搶劫案和1975年1月的「格雷藥房」搶劫案發生時,比利處於多重人格分裂的狀態,因而無法協助他的律師凱爾納為自己辯護。

  檢察官羅斯只傳喚了一位證人,即布朗醫生。布朗醫生作證說,被告15歲時,他曾為被告治療過,還把他送到哥倫布市州立醫院住了3個月。他還表示,隨著醫學科技的新發展,他改變了對被告病症的看法。他過去認為被告的被動攻擊是由神經官能症導致的,但他現在確信被告的精神分裂症是由多重人格導致的。但是他又說,當時檢察官曾派他前往阿森斯市與比利面談,在那次探望中,比利的表現不像是多重人格症患者,因為他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麼,而多重人格症患者通常不知道其他人格做的事。

  步出法院時,戈爾茲伯裡和湯普森頗為樂觀,比利也很高興,因為他相信傑克森法官會根據四位德高望重的精神病學和心理學專家的證詞,而不是布朗醫生的看法來判決。

  法官向新聞記者透露,他將在兩個星期內做出判決。

  9月18日,考爾看到比利在聽證會後心情一直很好,加之擔心他再度受到攻擊,因而特別准許比利外出休假。比利知道住在妹妹家不太安全,所以決定前往納什維爾附近的「赫金穀汽車旅店」。他準備帶著畫架、顏料和畫布去那裡不受干擾地盡情作畫。

  星期二,比利用假名住進了旅店。他想放鬆心情,但由於緊張過度,無論如何也無法鬆弛下來。作畫時,他的耳邊傳來了各種噪音。查遍了房間和大廳後,他發現那些噪音竟源於自己的大腦。他試著不加理會,將精力集中在畫筆上,但仍能聽到有人在議論著什麼。那些聲音既不是阿瑟也不是裡根的,而是他無法立即辨別出的聲音,一定是那些「不受歡迎的人」!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他無法工作和睡覺,因為擔心安全也不敢住到妹妹家或返回阿森斯醫院。

  星期三,比利打電話請魯珀出來見面。魯珀看到比利的情緒過於緊張,於是立即打電話給考爾。

  「既然一直是你值夜班,」考爾說,「今晚你就在那兒陪他,明天再把他帶回來。」

  有魯珀陪伴,比利的心情輕鬆了不少。他們一起在酒吧喝酒時,比利談到希望接受科尼利亞的治療。

  「我可能會先在醫院裡住上兩三個星期,直到科尼利亞博士認為我能夠單獨待在房間裡為止。我想我辦得到,即使遇到問題,我也能處理。然後,我會繼續接受治療,按照她說的去做。」

  魯珀靜靜地聆聽著比利的計劃和對新生活的期盼,真誠希望傑克森法官能夠還他清白。

  他們聊了整晚,第二天清晨才上床睡覺。他們起床吃過早餐後,在星期四早晨開車返回了醫院。

  回到病房後,比利坐在大廳思索著自己為什麼無法做一件正正經經的事,覺得自己就像個低能兒。是因為失去了其他人格給予他的能力嗎?阿瑟的機智、裡根的強健、亞倫的能言善辯,還有湯姆的電子知識,等等。他覺得自己越來越笨,壓力也越來越大。恐懼感和壓力感持續增加,腦子裡的噪聲也越來越大,眼前的色彩變得令人無法忍受。他想回到自己的病房,把門關上,大聲吼叫、吼叫……

  第二天,旺達正在咖啡店裡吃午飯,同桌的朋友忽然離開座位跑到窗邊。旺達轉身向窗外望去,想看看他發現了什麼。

  「我看見有個人,」朋友說,手指著窗外,「一個穿棕色軍用雨衣的人跑過雷契蘭大橋,然後走下橋去了。」

  「在哪兒?」旺達踮起腳尖。但是,透過沾滿雨水的窗戶,她只能看見橋上停著一輛車,一個司機走下車正朝著橋的兩側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 接著他又回到車裡,不斷向橋下張望。

  旺達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趕快去看看比利在哪兒!」

  她匆匆跑過一排排病房,詢問護理人員和患者有沒有看到比利,但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她查看了比利的房間,發現他那件棕色軍用雨衣不見了。

  病房主任夏洛特走進護士站,說剛才有一位同事打來電話,說他在雷契蘭大道上看到過比利。這時,考爾走出辦公室,說他也接到一個電話,說比利在橋上。

  大家開始緊張起來。他們不希望保安人員去找他,因為那樣很可能會激怒比利。

  「我去找他!」旺達邊說邊拿起外套。

  警衛伯恩哈特開車送她前往。車開到橋邊,旺達走下橋去查看下面的管道,然後又沿著河堤尋找,但一無所獲。她返回時驚訝地發現,剛才看到的那輛車的司機仍然站在那兒沒有走。

  「你看到一個身穿棕色軍用雨衣的男子嗎?」她問道。

  那個男子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大學會議中心。

  伯恩哈特又開車把旺達送到那棟用磚和玻璃建得酷似蛋糕的大樓前。

  「他在那兒!」伯恩哈特用手指著第三層樓上的水泥走廊。

  「你在這兒等著,」她說,「讓我來處理。」

  「不要和他到大樓裡去,也別和他單獨在一起。」伯恩哈特囑咐道。

  旺達跑上大樓的過道,看見比利正挨個推著一扇扇房門,試圖進到大樓裡去。

  「比利!」她一邊喊一邊沿著過道跑向水泥走廊,「等一下!」

  比利沒有答話。

  她又喊出了其他幾個名字:「丹尼!亞倫!湯姆!」

  比利依然沒有理睬,在走廊上迅速地走著。最後,他推開一扇未上鎖的門走了進去。旺達從未進過這個會議中心,也不知道比利到這兒來幹什麼,心中不免害怕。但是,現在顧不了這麼多了,她沖了進去。此時,比利已經爬上了陡峭的階梯。旺達站在階梯下面大聲喊著:「比利,快下來!」

  「去你媽的!我不是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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