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丹尼爾·凱斯 > 24個比利 | 上頁 下頁
一一一


  「為什麼要扔?」

  「這些東西不是我的,我不要。」

  「住手,丹尼,都拿回屋裡去。」

  他走開了,東西仍然留在垃圾桶裡。旺達不得不幫他把東西撿出來,送回他的房間。

  她多次看到丹尼亂扔衣服和香煙,其他工作人員也經常將丹尼扔到窗外的東西撿回來。比利事後總會詢問是誰拿走了他的東西。有一次,旺達把她十八個月大的侄女米絲蒂帶進了活動室,當時比利正在那兒畫畫。比利彎身去看米絲蒂,她立刻哭了起來。比利憂傷地看著小女孩說:「你也看過報紙,是嗎?」

  旺達看著比利創作的風景畫說:「比利,你畫得真好!我很想要一幅你畫的畫,我錢不多,要是你能給我畫一頭鹿,只要小小的一幅,我願意付錢。」

  「沒有問題,」比利答道,「不過我想先為米絲蒂畫一幅肖像。」

  比利開始為米絲蒂畫像,旺達喜歡他的作品令他十分高興,因為他覺得她非常平易近人。他知道旺達已經離婚、沒有孩子,目前住在離父母家不遠的拖車房裡。旺達微笑時臉上會現出酒窩,還擁有一雙明亮深邃的眼睛。

  一天下午,比利在樓旁散步的時候想起了旺達。而此時,她正好開著一輛全新的貨車進來。

  「哪天能讓我開開嗎?」她才下車,比利便開玩笑地說。

  「比利,那可不行。」

  他看到車上的天線和車後窗上的呼叫號碼:「我不知道你也是無線電愛好者!」

  「沒錯!」她關上車門,向醫院走去。

  「你怎麼稱呼?」他追上去問。

  「獵鹿人。」

  「女人取這個名字很奇怪,為什麼用這個名字?」

  「因為我喜歡獵鹿。」

  比利停下腳步盯著她。

  「怎麼啦?」

  「你獵鹿?你殺生?」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我12歲時就殺死過一頭鹿,從那以後我就一直打獵。上一個季度我運氣不太好,不過今年秋天我一定會大豐收的。我獵鹿是為了要鹿肉,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別跟我爭論了。」 兩人一起乘電梯上了樓,比利回到自己的房間,撕碎了為她畫的鹿。

  1979年7月7日,《哥倫布市快報》用醒目的紅色框起了由魯斯撰寫的頭條新聞:

  強姦犯米利根將在數月後獲釋

  文章報道說三四個月後比利就會恢復正常。依美國最高法院對聯邦法律的解釋,屆時比利可能會被釋放。文章最後指出:

  「他(斯廷奇雅諾議員)認為,如果比利在哥倫布市活動,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看完這篇報道後,考爾說:「我擔心這篇報道可能會導致不良後果。」

  一周後,凱西的未婚夫和他的兄弟穿著陸軍服來接比利去過週末,他們兄弟倆在羅伯特·雷德福的電影《黑獄風雲》(Brubaker)中是臨時演員,比利跟著兩個穿制服的人走下臺階,看到警衛室的人都盯著他們,比利憋住笑,坐上了很像護衛隊的車子。

  比利告訴作家,他發現自己發生了不少變化:無需轉換成湯姆,他可以不用鑰匙就能打開門上的鎖;無需轉換成裡根,他也會騎摩托車,甚至能像裡根一樣越過陡坡,腎上腺素飆升,他感覺意識還是自己的,但全身肌肉的靈活程度就像裡根一樣。

  他還發現自己具有反社會的傾向,無法忍受同室患者的干擾,甚至對工作人員也經常失去耐心。他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拿一根6英尺長、帶勾的鐵棍到變電所去拉掉電閘。

  他告誡自己不能這麼做,夜間如果沒有路燈,很可能導致意外發生。然而,他為什麼會有這種衝動?有一天,他突然想起了母親和卡爾莫吵架的情景。當時湯姆無法忍受卡爾莫的暴虐,於是騎上自行車沿著春日街出去。他騎到了變電所,爬進去切斷了電線。湯姆心想如果沒電,人會安靜下來,也許父母就會停止爭吵。這一下附近的三條街都停了電。他回到家,看到屋裡一片漆黑,父母已不再爭吵,都坐在廚房的燭光下喝咖啡。

  這便是他想再幹一次的原因。比利聽凱西說多蘿西和摩爾爭吵得很凶,於是就笑著走向變電器,這是反社會人格者的自然反應。

  他還懷疑自己的身體有問題,因為他對性沒什麼興趣。他曾有過機會,其中兩次發生在他週末到妹妹家休假的時候。他和一個對他有興趣的女孩住進了汽車旅店,但因為看到外面停著警車而放棄了。他總覺得自己是個罪犯。

  他加強了對自己的研究,觀察著各種人格發展的階段,發現他們的影響力正在減弱。有一次,他在樂器店裡隨意玩了一會兒小鼓,驚訝地發現自己具有打鼓的才能,於是買下了一套鼓。過去是亞倫在練習打鼓,但現在「老師」也擁有這個能力了。他還發現「分裂的比利」也會吹奏薩克斯和彈鋼琴。然而,他感到最能令自己放鬆的還是打鼓。

  當允許比利外出休假的消息再度傳出時,攻擊考爾的文章又開始出現了。俄亥俄州道德規範委員會接到指示,要求其調查考爾是否瀆職。有人指控考爾私下為比利寫書,所以才讓比利享受某些特權。由於法律規定在有人提出指控的情況下,委員會才可以進行調查,因此該委員會便讓一位為其工作的律師提出指控。

  由於攻擊四起,考爾醫生的聲譽和工作都受到了很大影響,不得已調整了治療方案,並於1979年7月17日提交了自我答辯書:

  我認為,過去幾個月圍繞威廉·米利根治療情況展開的爭論和混戰,已經超出了理性和法律的界限……

  我的治療方案都經過深思熟慮,且得到多方專家的認可……

  我認為自己遭到了一些人毫無證據的指控,其中包括州議會的議員,以及目的頗令人懷疑的記者……

  後來,經過幾個月的調查和複雜繁瑣、耗資不菲的法律程序,最後證明考爾的行為並無失誤。然而,考爾在其間不得不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維護自己和家庭的名譽。他知道公眾希望看到什麼,也知道可以通過監禁比利來擺脫外界對自己的指責。然而,他不願在議員和輿論的壓力之下做出這樣的決定,因為根據治療計劃,比利應當享受與其他患者同樣的權利。

  5

  7月3日星期五,比利獲准將部分作品送往阿森斯國家銀行,因為該銀行同意在8月份公開展出他的作品。比利愉快地忙碌著,準備新作品、制作畫框,同時還幫助凱西準備婚禮。婚禮訂於9月28日舉行。他用部分賣畫的所得租下了舉行婚禮的禮堂,還為自己定做了一套禮服,熱切地期盼著婚禮的到來。

  比利即將舉辦畫展的消息引來了很多記者和電視臺,在經律師同意後,比利接受了WTVN記者瑞安和WBNS記者伯格的採訪。

  電視臺記者瑞安請比利就自己的畫作,以及他對阿森斯心理健康中心的治療工作發表感想。當被問及有多少幅畫是由其他人格完成時,比利答道:「大部分都是集體創作,他們都是我的一部分,我必須接受這個現實。他們的才能就是我的才能。不過,目前是由我負責所有行動,我希望這種情況能夠繼續下去。」他還告訴瑞安,賣畫的收入除了用來支付州立醫院和律師的費用外,還要捐給兒童保護組織。

  他向瑞安表示,鑒於他的人格已融合為一體,今後將集中關注防止兒童受虐待的工作。「我希望看到養育院擁有充足的設備,」他說,「確保孩子們在安全、舒適的環境裡生活。孩子們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都需要得到妥善的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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