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個比利(107)_丹尼爾·凱斯

一〇七

　　從那以後，魯珀發現自己與所有的人格都相處得很好。雖然病房的作息時間執行得很嚴格（星期一到星期五是11點半，週末是淩晨2點），但魯珀知道比利幾乎睡不著，所以經常陪他徹夜長談。令他高興的是，丹尼和未融合的比利約他到室外去談心，而且他逐漸瞭解到為什麼比利如此難以相處。他知道比利是在為自己再次代人受過而憤憤不已。

　　4月5日星期四下午3點半，丹尼發現自己正在醫院花園裡散步，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他看到自己身後有一棟維多利亞式的紅磚建築，建築前方是河流和城市。走在草地上，他想起自己是在哈丁醫院的護士羅莎的幫助下，才得以心無恐懼地在室外自由散步。

　　突然間，他看見一片地裡長著漂亮的小白花，於是摘了幾朵。過了一會兒，又看見遠處長滿了更大的花朵。他爬上小山丘，穿過一扇門，來到一個小墓地，看到裡面的墓碑上沒有姓名只有編號，感到非常奇怪。這時，內心深藏的兒時記憶令他發起抖來。他趕緊走出墓地，心想如果自己的墳墓在那裡，大概會既無姓名又無編號。

　　丹尼望見山丘最高處的花開得很大，因此繼續往上爬到了峭壁的頂端。他站在峭壁上緊緊地抱著樹幹，望著峭壁下的馬路、河流和房子。

　　突然，他聽到汽車的聲音，看到下面的彎道上出現了一片閃爍的燈光，頓時感到頭暈眼眩。正當他不自覺地搖晃著身體時，聽到身後傳來叫聲：「比利，快下來！」

　　他看了看四周，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圍在自己身旁？阿瑟或裡根為什麼不出來保護自己？他滑了一跤，將一些碎石碰下了峭壁。這時，一個男人突然伸手抓住了他。丹尼抓住對方的胳膊才慢慢爬回了安全的地方。後來，那位好心人又陪著丹尼回到了那個四周有很多圓柱子的紅磚建築。

　　「比利，你是想跳下去嗎？」有人問他。他睜開雙眼，看到面前站著一個陌生的女子。阿瑟曾交代過「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所以他沒有回答。但是，他發現病房裡的人都在興奮地注視和議論著他。他決定去睡覺，讓其他人出現……

　　當天晚上，亞倫在病房裡來回踱步，琢磨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看了看手錶，已經是晚上10點45分了。這說明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過。在此期間，他和其他人一樣感到很滿足，聆聽著「老師」的教導並瞭解著自己的人生。起初，他們每個人都像是一個大拼圖中的一部分，「老師」為了讓作家瞭解曾經發生過的事而將他們重新組合在一起，因此大家也都瞭解了自己的過去。「老師」尚未敘述完所有的經歷，因而必須依靠回憶填補遺漏的部分，也只有這樣才能完整地回答作家提出的問題。

　　然而，「老師」的消失令他們失去了溝通的渠道。大家既無法和老師交談，也不能與作家溝通。亞倫感到非常困惑、孤獨。

　　「比利，出了什麼事？」一位女患者問道。

　　他看著她：「我頭有點暈，可能是藥吃多了。我該上床睡覺了。」

　　幾分鐘後，丹尼醒了過來。只見幾個人向他沖來，將他拖下了床。

　　「我幹了什麼？」他乞求地問道。他看見有個人手中握著藥瓶，幾片藥散落在地上。

　　「我沒吃藥！」丹尼喊道。

　　「必須把你送到醫院去。」他聽到有人說，還有人招呼著用車將他推走。丹尼退去後，戴維出現了……

　　裡根看到魯珀走過來，以為他要傷害戴維，因而立刻取而代之。魯珀想幫他站起來，裡根卻與他廝打起來，兩人一起倒在床上。

　　「我要扭斷你的脖子！」裡根大吼。

　　「住手！」魯珀叫道。

　　他們又扭打著滾到地板上。

　　「放手！否則打斷你的骨頭！」

　　「我不會鬆手！」

　　「再不放手，我可不客氣了！」

　　「別胡說，我絕不鬆手！」魯珀回應。他們扭做一團，但誰也沒占到便宜。最後，魯珀說：「如果你鬆手，並保證不打斷我的骨頭，那我就放手。」

　　看到雙方僵持不下，裡根同意了：「我放手，但你也得放手。」

　　「我們同時鬆手，」魯珀說，「冷靜點兒。」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同時放下了手。

　　這時，站在走廊裡的考爾示意工作人員將推車推進來。

　　「我不需要這玩意兒，」裡根說道，「沒有人過量服藥。」

　　「你必須去醫院接受檢查，」考爾說，「我們不知道比利私藏了多少藥，醫院檢查之後我們才能確定。」

　　考爾不斷地與裡根對話，直到他退去為止。然後丹尼出現了，魯珀扶他躺上推車。

　　他們將車推上等候在大門外的救護車，魯珀陪著比利坐了進去。大家都坐好後，救護車便向奧伯萊尼斯醫院駛去。

　　魯珀覺得急診室的醫生似乎不歡迎比利，所以向醫生說明情況，並請他們小心照料比利。「如果他開始用斯拉夫口音說話，你們最好先退到一邊，讓女護士來處理。」

　　但那個醫生好像不以為然。看到比利的眼睛轉來轉去，魯珀知道丹尼回來了。

　　「他根本就是在演戲！」醫生說。

　　「他正在轉換人格……」

　　「聽著，比利，我要給你洗胃。我需要從你的鼻孔插進去幾根管子。」

　　「不！」丹尼喃喃自語，「我不插管子……」

　　魯珀想像著丹尼會做何反應，他曾告訴魯珀有一次從背後被插入了一根導管。

　　「不管你喜不喜歡，我必須這麼做。」醫生說道。

　　魯珀再次目睹了人格的轉換。

　　裡根猛地坐了起來，整個身體處於警戒狀態。「聽著，我不允許你這個剛從醫學院畢業的小大夫拿我當試驗品！」

　　醫生退了一步，臉色煞白地轉身走出去。「他媽的！你死了也不幹我的事！」

　　魯珀聽見那個醫生打電話告訴考爾剛才發生的事，回來後態度緩和了許多。他請一位女護士喂比利服下了兩片催吐劑。裡根退了下去，丹尼又出現了。丹尼吐完後，化驗結果證明他體內並無藥物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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