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拉瑪相會 29.螃蟹(2)

29.螃蟹(2)

　　甩掉垃圾後，螃蟹轉過身，向十米開外的吉米走來。我該不會得到相同的待遇吧？吉米心想。他將怪物迅速接近的圖像傳送給指揮中心，心裡暗自希望攝像機別抖得太厲害。「你們有什麼建議？」他緊張地低聲說，並不指望得到有用的答案。讓他稍感安慰的是，他知道自己正在創造歷史。和異形接觸時，大家公認的正確做法是什麼？他腦子裡飛快地把這些做法過了一遍。直到現在，它們都還停留在理論階段，而他即將成為第一個以實踐驗證這些理論的人。

　　「沒確定它對你有敵意之前，千萬別逃。」指揮中心低聲回應。我還能逃到哪兒去？吉米問自己。百米衝刺他肯定能勝過對方，但他痛苦地確定，一旦超過這個距離，螃蟹准會拖垮他。

　　他緩緩舉起雙手，手心向外。兩百年來，人類為了這個手勢爭執不休：宇宙中所有地方的生物都會把這個姿勢理解成「看，沒有武器」嗎？但沒有人能想出更好的辦法。

　　螃蟹毫無反應，也沒有放慢腳步。它徑直走過他身邊，徹底無視他的存在，一路向南而去。吉米，人類的代表，則傻傻地看著自己的「第一次接觸」大搖大擺地走過拉瑪平原，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奇恥大辱啊。他還從來沒受過這種屈辱呢。好在他的幽默感幫了忙。被一台自動垃圾車忽略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是它像對待久別重逢的兄弟一樣跑來迎接他的話，那才真的糟糕透頂呢。

　　吉米轉身走向哥白尼邊緣，注視著下方的漆黑水面。他首次注意到水面之下有些形狀模糊的物體，有些還相當大，正緩慢地左右移動。就在這時，部分物體開始朝最近的盤旋坡道移動，某個傢伙已經爬上長長的坡道，其長相很像有許多條腿的坦克。以它們前進的速度判斷，吉米認為它們一個小時以後才爬得上來。就算是危險，也只是來得很慢很慢的危險。

　　後來，吉米注意到水面的洞口附近，有道影子一閃而過。不知什麼東西正沿著坡道快速運動。他的目光跟不上它，更不用說辨別它的外形。他看到的似乎是一股和人一般大小的小旋風，或是傳說故事中的「沙塵魔」。

　　吉米眨巴眨巴眼，搖搖頭，又把眼睛閉上幾秒鐘。重新睜開時，幻影已經不見了。

　　或許從天而降的衝擊對他的影響比他想像的大得多，讓他頭一次產生了幻視。這種事情，他可不願向指揮中心提起。

　　他本想下去勘察勘察坡道，轉念一想，還是算了：下去顯然是白費工夫。

　　這個決定當然不是受了那個飛旋鬼影的影響。那只是他的幻覺而已。

　　鬼影絕對不會影響他的決定。他吉米向來不相信這類神神鬼鬼的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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