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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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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討厭被當成工具嗎?」 「這樣也有好處。再說,沒有一種智慧種族會去憎恨不可回避的事情。」 這樣的觀點人類恐怕很難接受,邏輯之外還應該有別的東西,他們不明白這一點。 「超智慧怎麼選中了你們?你們又沒有人類潛在的感應能力, 它怎麼和你們聯繫,讓你們明白它的意圖呢?」 「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我也不能告訴你我為什麼不能回答。有一天,你也許會知道一些。」 揚想了想,再追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就轉變了話題。 「那, 」他說, 「你們還有一件事沒有解釋過。你們剛到地球上來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被當成了恐懼和邪惡的化身?」 瑞沙維萊克笑了起來,他的笑沒有卡瑞林模仿得自然,但也相當不錯了。 「沒有人真正知道,不過現在可以告訴你了。只有件事情可以對人類產生這樣的影響,但這件事不是發生在歷史初期,而是在歷史結束的時候。」 「什麼意思?」揚問。 「一百五十年前,我們的飛船出現在你們的空中,我們兩個種族正式見面,事實上我們已經在遠處觀察你們很久了。你們害怕我們,認出了我們,正如我們預料的那樣,嚴格來說,你們的那種記憶不是一種記憶。你已經知道,時間比你們知道的要複雜得多,記憶也是如此。你們那種記憶不是對過去,而是對將來的記憶,是對你們知道自己末日就要來臨的最後幾年的記憶。我們千方百計想讓你們忘記,可沒那麼容易,因為你們種族滅亡的時候,我們在場,我們總是和你們的滅亡聯繫在一起。這種記憶就像回聲沿著一個首尾相連的圈又轉回來了,從未來到了過去,只是聲音可能有些失真。所以最好不要叫它記憶,叫先驗更合適。 這種觀點太難理解,揚默默地想了好半天,但他應該能理解這種觀點,他見過的因果顛倒的情況太多了。 肯定存在種族記憶這樣的東西,它不受時間影響,未來和歷史融為一體,所以早在幾千年前,人們透過恐懼的迷霧已經看到了被扭曲的外星人形象。 「我明白了。」揚,這最後一個人類說。 最後一個人!揚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他當初進入太空時,就知道自己也許永遠回不來了,只是並不感到孤獨。隨著時間流逝,自己可能會越來越盼望見到別的人,這種孤獨感可能會打敗自己。現在,有外星人作伴,他暫時還沒有這種感覺。 就在十年前,地球上都還有少數人存在。沒有那些頹廢的人,揚並不感到遺憾。為什麼人類失去孩子後沒有再生孩子呢?外星人不能解釋,揚懷疑那是心理上的原因。人類就這樣滅絕了。 在那些保存完好的城市裡或許能找到記載著人類最後日子的手稿,但揚不感興趣,瑞沙維萊克已經告訴了他一切。 那些沒有選擇自殺的人,在狂熱的各類活動和激烈的自殺性運動中逃避自己,那些運動和小型的戰爭沒有任何區別。隨著人口急劇減少,人們也越來越老,他們聚集在起,猶如一支潰敗的軍隊。 人類究竟是在悲觀絕望,還是在無可奈何中結束的呢?揚不得而知。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距離外星人基地不遠有一座廢棄的別墅, 揚花了好幾個月時間才收拾出來,然後又和瑞沙維萊克一起從三十公里以外的鎮上搬來各種用品。瑞沙維萊克還在研究這個最後的人類。 在末日到來之前,人們一定撤出了這個小鎮,所有的房屋,甚至許多的公用設施都還完好如初,完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重新啟動那些發電機,讓寬闊的街道再次亮起來,讓小鎮重新擁有生氣。揚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這是一種病態的想法,自己現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回憶過去。 他的餘生衣食無憂,此時他最想要的是一台電子琴和一些巴赫的曲譜。以前一直沒有足夠的時間彈琴,現在終於有了。不彈琴的時候,他就放一些著名的交響樂曲和協奏曲磁帶,不讓別墅顯得過於冷清。音樂成了他戰勝孤獨的法寶,但總有一天,孤獨會擊敗自己。 揚經常到山上很遠的地方去散步,思考自己離開地球後發生的事情。他當初和薩利文告別的時候,照地球上的時間看,那是八十年之前了,他壓根兒沒有想到最後一代人類已經在孕育之中。 那時自己真傻!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為所做的一切後悔,就算留在地球上親眼目睹了人類最後的日子,又能怎樣?當時的情形自己現在也同樣知道了,直接跳過那些年,進入未來,知道了別人都不知道的答案,好奇感幾乎完全得到滿足,只是不知道那些外星人為什麼還要等在這裡?還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大多數時候,他都坐在鋼琴旁,彈著琴,就像一個人度過了繁忙而漫長的歲月終於退休了一樣心滿意足,這也許是在自欺欺人,也許是某種精神上的幻覺,但揚認為這就是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揚的鋼琴一直彈得很好,現在他成了世界上鋼琴彈得最好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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