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瑟·克拉克 > 拉瑪2號 | 上頁 下頁 |
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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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巧破迷陣 尼柯爾對理查德說:「我一生中從來還沒見過這麼可怕的東西。」 兩個宇航員背靠著一幢摩天大廈的牆坐著。這大廈圍繞西廣場而建。他們仍然大口地喘著氣。剛才的瘋狂奔逃已經使他們精疲力盡。尼柯爾喝了一大口水。 「那時,我剛喘過氣來,」她繼續說,「我聽見你在後面,那聲音已聽不見了。我決定在博物館停下來等你。我還沒有想到我們是在『另一條』甬道裡。 「當然,很明顯出口在另一邊。但是當時,我沒有時間仔細想……不管怎樣,我進了那洞穴,燈亮了,他就在那兒,離我不到3米遠。我想我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完全……」 理查德想起尼柯爾在甬道裡撲進他的懷裡哭泣時的情景。 「那是高岸……像鹿或老虎一樣被製成了標本……安放在洞穴的右邊。」 因為恐懼,她痙攣起來。過了一會,她才鎮定下來。 兩個宇航員一齊走了過去。理查德震驚地看見,在洞穴入口的對面,直挺挺地站立著牛頓號的宇航員高岸。就像他們最後一次在貝塔營地看見他時那樣,他穿著飛行服,臉上掛著愉快的笑容,兩手垂放在身體兩側。 「這是個什麼鬼地方?」理查德說著眨了眨眼。他的好奇心抑制住了恐懼和害怕。 尼柯爾睜開了眼睛。雖然她是第二次看見高岸身體的標本,但她還是覺得他像是活生生的一樣。 他們在大廳裡呆了一分鐘。緊挨著高岸,從穹頂懸掛下來一隻折斷了翅膀的鳥的標本。高岸身後靠牆處,是理查德和尼柯爾前一天丟失的那頂小帳篷。牛頓號的便攜式科學工作站上的六角形電子板放在緊靠高岸腳邊的地上。不遠處,是一個推土機模樣的生物;其它的生物複製品散佈在大廳的各處。 理查德開始研究起放在這裡的那些各種生物展品。這時,他們聽見從身後甬道裡,傳來了那熟悉的金屬刮擦聲。這次他們沒有耽誤,拔腿就跑。他們一口氣跑上了斜道,在水槽那裡稍作停留,把瓶子重新裝滿了清水。 「高岸博士是一個溫文爾雅、細緻敏感的人,」尼柯爾對理查德說,「對他的工作充滿了熱情。在我們發射升空以前,我去日本拜訪過他。他告訴我,他畢生的志向就是探查第二艘拉瑪飛船。」 「他以這種令人不快的方式死去,真讓人感到難受。」理查德陰沉著臉說,「我猜那只八腳蜘蛛,或是它的另一個同類,一定是把他拖下來以後,立即做成了標本,它們迫不及待地要展覽。 「不過,我可不認為是它們殺了他。」尼柯爾說,「也許我過份天真了。從他的……他的雕像上,我看不出有任何輕慢無禮的證據。」 「你認為它們只是嚇死了他?」理查德譏諷地詰問道。 「是的。」尼柯爾肯定地說,「至少這是可能的。」她花了5分鐘給理查德解釋了高岸心臟的情況。 「你真讓我吃驚,尼柯爾。」理查德仔細地聽她講了以後,說道,「看來以前我對你的看法全錯了。我以為,你是個一本正經的小姐,一個古板的人,一切都按規矩辦。我從來沒有想到你還會有自己的一套,更不要說有如此強烈的同情心了。」 「從這個事例來看我們永遠難以知道什麼是該做的。如果我老老實實按規定辦的話,高岸就會活著,現正在京都同他的家人在一起。」 「同時他就會失去他一生中這惟一的一次親身經歷……這使我想起了一個令人感興趣的問題。親愛的醫生,你一定明白,我們坐在這裡,逃生的機會同樣不大。我們可能再也看不到另一張人類的臉就死在這裡,那麼,你是怎麼想呢?你在哪兒死去,怎麼個死法,難道有什麼關係嗎?這些都能納入你的計劃之中嗎?」 尼柯爾看著理查德,對他的話題感到吃驚。她無法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他的意思。「如果死去,我並不感到遺憾,如果你的意思是那樣的話。」她慎重地回答道,「作為一個醫生,我常接觸到死的問題。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我媽媽就去世了,那時,我就被迫面對這個問題了。」 她停了停,又說:「就我自己來說,我當然希望活到女兒長大成人的時候。如果那樣的話,我就可以作她的孩子的外祖母了。但是僅僅活著並不是最重要的事。生命必須是有品質、有價值的。為了這品質,我們就必須願意管點險……我沒能說得很清楚,是嗎?」 理查德笑了。「不,我很欣賞你的基本觀點。你提到了最關鍵的論點:品質……你有沒有想到過自殺?」他突然問道。 「沒有。」尼柯爾搖了搖頭,「從來沒有。生活實在有太多的事可做了,它是如此誘人。」 她暗想:「他向這問題一定有什麼原因。」 她問他:「那麼你呢?」沉吟片刻,她又問,「在與你爸爸相處的那些痛苦日子裡,你想到過自殺嗎?」 「沒有。真夠奇怪的。」他答道,「我爸爸的毒打從來沒有使我喪失過對生活的熱情。這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學習,並且我知道我終究會長大,超過他,我有自己的未來。」他長時間地沉默著,然後又說,「但有一段時間,我確實認真地考慮過自殺。那時,我的痛苦和憤怒是那麼強烈,我以為永遠也無法平息。」 他又緘默不語,陷入了沉思之中。尼柯爾耐心地等待著。最後,她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柔聲說:「好了,我的朋友。也許什麼時候你會告訴我的。我們倆都不習慣分享我們內心深處的秘密。也許有一天我們能學會這點。現在我要告訴你,為什麼我相信我們不會死去;為什麼我認為下一步應該到東廣場周圍去搜索。」 尼柯爾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沒有告訴她父親有關她小時候「帕羅」時的「奇遇」。現在,她不但告訴了理查德那些事,還詳細講了祖爺爺來羅馬的事,以及在深井底她喝過那瓶裡的水後所看到的事情。 理查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一串故事對他來說無異於天外奇談,他的數學腦袋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帶著驚異和敬畏的神情盯著尼柯爾。最後,才局促不安地說:「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尼柯爾用她的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你不需要說任何話。我能從你的表情上看出你的反應。我們明天再談這些,到那時,你就有充分的時間去思考我所告訴你的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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