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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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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對於天文臺來說,這場戰役無異于偶爾來自遠方的月震,地面微弱的振動干擾了一些精密的儀器,然而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損害。不過,心理上的損害,又另當別論了。發生了這麼多的驚天巨變,卻又對它們造成的後果茫然無知,對眾人的士氣實在是莫大的消磨。天文臺充斥著各種不著邊際的流言,通訊部被各種問詢淹沒,然而即使在這裡,也沒有任何消息。來自地球的所有新聞廣播都中斷了,全人類都在等待著,似乎只要屏住了呼吸,戰鬥的硝煙就會散去,勝利的消息就會傳來。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根本不存在什麼勝利者。 最後的震盪消逝了,廣播裡傳來公告,大聯邦方面全面撤軍了。一切都平息後,過了很久,麥克勞倫才撤銷禁令,允許大家到地面上活動。經過此前緊張而亢奮的幾個小時,眾人得到的通報卻相當掃興。天文臺周圍的輻射劑量稍微增加了一些,不過還沒有造成絲毫的傷害。當然,在群山的另外一邊,就完全是另一番天地了。 惠勒和哲美森平安無事,消息傳來,全體屬員的士氣獲得了巨大的振奮。由於部分通訊線路的故障,他們兩人花了近一個小時才聯絡上地球,然後接通了天文臺。長時間的延遲讓人擔憂而抓狂,因為他們不知道天文臺是否遭了滅頂之災。他們必須確認尚有可以投奔的地方,否則是不敢貿然動身徒步跋涉的——費爾迪南德號的放射性已經變得很強,不能再幫助他們逃難了。 消息傳來時,薩德勒也在通訊部,想要瞭解發生了什麼事。 哲美森的聲音顯得很疲憊,他簡短地報告了戰役的過程,並請示下一步如何行動。 「車廂內的輻射計量讀數是多少?」麥克勞倫問道。哲美森報上了數字。薩德勒依然感到奇怪,因為他至今搞不懂訊號為什麼要大老遠地繞到地球,再轉接回月球,而由此帶來的三秒鐘延遲則讓他始終感到不習慣。 「我會要求衛生部計算出人體的承受限度,」麥克勞倫答道,「你說戶外的讀數只有車內的四分之一?」 「是的——我們盡可能留在拖車外面,為了接通和你們的聯絡,每隔十分鐘進來一次。」 「最好的方案是這樣——我們立即派一輛毛蟲車出來,你們同時步行往回走。你們打算在什麼地點接頭呢?」 哲美森想了一陣子。 「讓你的駕駛員開到好望關,靠近我們這一邊的五公里路標處,我們會大約與他同時到達。我們會把太空服的無線電臺打開,免得他找不到我們。」 麥克勞倫下達指令的時候,薩德勒問他營救車能不能再多容下一個人。如果他也一同前往,可以儘快地向惠勒和哲美森詢問一些情況。等他們回到天文臺,就會立即被關進醫院,因為他們的輻射疾病需要接受治療——當然他們自己還不知道這一點。他們不會有嚴重的危險,不過薩德勒擔心,一旦他們到了醫生的手裡,自己就沒什麼機會見到他們了。 麥克勞倫答允了他的請求,又補上了一句話:「當然,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你不得不向他們說明你的身份了,接下來不到十分鐘,天文臺上下就都會知道。」 「我想到這一點了,」薩德勒應道,「現在已經不要緊了。」他在心裡又補上一句,以前他一直以為很要緊的。 半個小時之後,他領教了平穩迅捷的單軌車同搖搖晃晃的拖車有多麼的不一樣。然而過了一陣子,眼看著司機沒心沒肺地克服著噩夢般的地形,他也漸漸地習慣了顛簸,不再為自討苦吃而後悔了。車上除了操作人員,還有衛生部的主任,一旦營救成功,他會立即為哲美森和惠勒驗血和注射。 這次行程沒有戲劇化的高潮,他們到達好望關頂端的時候,立即用無線電同哲美森和惠勒取得了聯絡。又過了十五分鐘,兩個跋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裡,他們登上機車的時候,沒有特別的歡迎儀式,只有一次次熱誠的握手。 毛蟲車停留了一陣子,衛生主任為他們做了注射和檢查。然後,他告訴惠勒:「你必須臥床修養一周,不過沒有大礙了。」 「那我呢?」哲美森問道。 「你沒事。輻射的劑量小多了。休息兩天就好了。」 「太值了,」惠勒歡快地說,「能看到這麼一場盛大決戰的節目,這點代價又算什麼。」接著,脫險後的興奮慢慢冷卻,他焦慮地問道,「有什麼最新消息?大聯邦有沒有攻擊其他地方?」 「沒有,」薩德勒應道,「我估計他們沒這個能力了。不過他們似乎達到了他們的主要目的,也就是毀掉那座礦井。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就要看政治家的作為了。」 「嘿,」哲美森說,「你幹嗎到這兒來?」 薩德勒面露微笑。 「我還在繼續調查工作,不過,這麼說吧,我的調研範圍比任何人想像的還要大些。」 「你不會是媒體的記者吧?」惠勒懷疑地問道。 「呃,不是的。我情願不是……」 「我知道了,」哲美森突然插話進來,「你是安全部門的什麼人。這樣就說得通了。」 薩德勒略帶反感地望著他。他認定,哲美森的天分很高,也會因此把事情弄得更困難。 「這個無關宏旨了。不過我想把你們看到的一切寫成詳盡報告上交。照你們看,除了聯邦飛船的機組人員之外,你們兩個是唯一倖存的目擊者了?」 「我想是的,」哲美森說,「也就是說,『托爾計劃』徹底夷為平地了?」 「是的,不過我想它已經達成使命了。」 「只不過,多麼大的損失啊——斯蒂芬森,還有其他那麼多人!要不是因為我,他多半還活著呢。」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薩德勒相當簡短地答道。的確,哲美森正在轉變成為一個最富有反抗精神的英雄人物。 接下來的三十分鐘,在他們翻越柏拉圖「圍牆」返回基地的路上,他向惠勒詢問了這場戰鬥的前後經過。儘管由於惠勒的觀察角度有限,只能看到「全場比賽」中很小的一部分,但對於那些在地球上撰寫分析報告的戰術家來說,他提供的信息仍具有不可估量的價值。 「最讓我感到迷惑的是,」惠勒總結道,「要塞一方最後用來摧毀飛船的武器。它看起來像……呃,某種光束,不過當然是不可能的。光束在真空中不可見。而且我不理解,為什麼他們只用了一次?你對這事兒有什麼瞭解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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