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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我看到我的孩子正在執行上帝的旨意,」她說,「你阻止不了他,因為上帝要他去豬族那裡實現盼望已久的奇跡。」她啜泣起

  「米羅來看過我,他康復了。」她說,「啊,上帝畢竟是仁慈的。我死後,又可以在天堂和金團聚了。」

  安德暗自想,她已經改變信仰了。多年來她對教堂不屑一顧,加入天主教也僅僅是要成為盧西塔尼亞星的公民,不得已而為之。由於這幾周潛心於基督聖靈之子修會,她改變了信仰。我對此很高興,她又可以跟我說話了。「安德魯,」她說,「我希望我們又能在一起生活。」

  他伸手擁抱她,悲喜交集,但她從他的擁抱中縮了回去。「你沒能理解,」她說,「我不會跟你回去。現在這裡是我的家。」

  她是對的――他確實沒能理解。但此刻他理解了,她並沒有皈依天主教。她只是皈依了要求作出永久犧牲的條律:只有夫妻在一起才能宣誓在婚姻期間進行永久節欲。「娜溫妮阿,」他說,「我還沒有信念和力量成為基督聖靈之子修會的信徒。」

  「到你有的時候再說吧,」她說,「我會在這裡等著你的。」

  「難道這就是我跟你在一起的惟一希望嗎?」他嘀咕道,「發誓不愛你的肉體是與你相伴的惟一方法?」

  「安德魯,」她小聲說道,「我渴望你。但我多年來的罪孽就是通姦;現在我得到快樂的惟一希望是摒棄肉體、崇尚精神生活。如果必須的話,我也會單獨去做的。不過,跟你在一起的話……噢,安德魯,我想你。」

  他思忖,我也想你啊。「我真的想念你,」他呢喃道,「但不要問我這個了,作為我的妻子在一起生活吧,直到我們的青春不再、欲望衰竭時,我們才一起回到這裡來。我到時舍很樂意的。」

  「你不明自嗎?」她說,「我立過約,發過誓。」

  「你也對我發過誓。」他說。「我該失信於上帝,而履行對你的誓言嗎?」

  「上帝會理解的。」

  「從未聽過他聲音的人,是多麼輕易認定他的意願啊!」

  「你這些天來聽到過他的聲音嗎?」

  「就像讚美詩作者那樣,我在心中聽到了他的歌聲。上帝是我的牧羊人,我無欲無求。」

  「那是第二十三章吧。而我聽見的惟一一首歌是第二十二章。」

  她淡然一笑:「汝何棄吾?」她吟唱道,「這是關於芭山牛群的那一章吧,」安德說,「我總是感到被牛群包圍著。」

  她大笑起來:「可以的話,你就到我這裡來,」她說,「你做好準備吧,我會在這裡的。」

  接著,她準備離他而去。「等一等。」

  她等待著。「我給你帶來了殺毒細菌和雷科拉達。」

  「這是埃拉的勝利,」她說,「要知道我不能勝任的,對吧?我放棄了我的工作,但並沒給你們造成什麼損失。我的黃金時間已經過去了,她遠遠超過了我。」娜溫妮阿拿起方糖,待溶化後吞了下去。

  然後,她對著落日的餘暉舉起了藥水瓶:「在紅色的天空下,裡面看起來就像著了火似的。」她一飲而盡,又吮吸了一下,藥味猶存:安德知道,藥味很苦,苦味久久地停留在口中,使人感到不舒服。「我可以來看你嗎?」

  「一個月一次吧。」她說。她的回答脫口而出,因此他明白她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並已經作出了她無意改變的決定。「那我就每個月來看你一次。」他說。「直到你願意加入到我這邊來為止。」她說。「直到你願意回到我身邊來為止。」他回答道。

  但他明白,她從來都是不屈服的。娜溫妮阿不是一個輕易改變主意的人,她為他的未來設置了界限。他本該怨恨、憤怒的,本該下決心從與一個拒絕他的女人的婚姻中解脫出來的,但他又無法想像解脫出來幹什麼。他意識到,現在一切都不在我的控制之中;將來也沒有什麼會取決於我。我的工作其實已經完成了,現在我對將來的惟一影響就體現在我的孩子們――譬如惡魔彼得和完美無瑕的少女華倫蒂――所做的事情上。

  還有米羅、格雷戈、科尤拉、埃拉和奧爾拉多,他們不也是我的孩子嗎?在我來到這裡前的許多年,利波的愛和娜溫妮阿的身體就生育了他們,但不能說我幫助造就了他們嗎?

  他找到少女華倫蒂時,天已漆黑。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來找她。她在奧爾拉多的房子裡和普利克特在一起;但當普利克特倚靠在一堵光線陰暗的牆上時,她的表情難以捉摸,少女華倫蒂在跟奧爾拉多的孩子們一起玩耍。

  安德思忖,她當然要跟他們一起玩耍。不管我的記憶強加給了她多少經歷,她自己仍然是個孩子。

  不過,當他站在門口觀察時,他注意到:她跟所有孩子玩耍時並非一視同仁。她真正關注的是寧博,這個男孩子曾在那個暴亂之夜多處燒傷。孩子們玩的遊戲很簡單,但可以避免他們互相說話。

  儘管如此,甯博和少女華倫蒂之間還是進行了意味深長的談話。她對他的微笑充滿溫馨,不是女人鼓勵戀人的那種方式,而是姐姐給予弟弟以愛、信心和信任的無聲的信息。

  安德暗想,她在醫治他的創傷,就像多年前華倫蒂醫治他自己的創傷一樣;不是通過語言,而是通過她的陪伴來醫治。

  我是原封不動地創造出了她的那種能力嗎?我夢見她時擁有那麼多真理和力量嗎?那麼,彼得的體內也許具有我親哥哥擁有的一切――危險而又恐怖,但能創造新秩序。

  安德費盡心思,也無法使自己相信那個故事。少女華倫蒂的眼神可能有治療作用,但彼得卻根本沒有。多年前,安德在夢幻遊戲中看見彼得的臉從鏡子裡看著他,在恐怖屋裡他反復死去;最後他終於能夠包容彼得的成分,並把遊戲繼續下去。

  我包容了彼得,卻消滅了一個種族。我讓他進人我體內,實施了異族屠殺。我原以為,這麼多年來我已經把他清除乾淨,使他銷聲匿跡了,但他卻從來沒有離我而去。

  脫離塵世、進入基督聖靈之子修會那種境界,對他倒有一定的吸引力:也許在那裡,娜溫妮阿和他可以一起把這些年來寄居在他們體內的麾鬼們蕩滌出去。安德暗想,娜溫妮阿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心平氣和。

  他站在門口時,少女華倫蒂注意到了他,便走來迎接他。「你怎麼到了這裡呢?」她說。「找你嘛。」他說。「我和普利克特正跟奧爾拉多一家子過夜呢,」她說。她看著寧博笑了。而甯博也傻呼呼地咧嘴一笑。「簡說,你將搭乘星際飛船離開。」安德輕聲說。「如果彼得的體內能夠支撐住簡,那我也能夠。」她回答道,「米羅會跟我一起去,去找尋適合居住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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