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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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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米羅給出了答案:「安德,他們一定來自你思維中的結構體系,因為你熟悉他們。」 「是的,」安德說,「但為什麼呢?我們攜帶出來的本該是我們的自我概念,是我們用來認識自我的結構體系。」 「是那樣嗎,安德?」彼得問,「那你一定真正不同凡響囉」。 你的人格太複雜了,需要兩個人才容納得下。」 「在你體內沒有我的成分。」安德說。「那你最好保持原樣吧,」彼得斜眼一瞥說,「我喜歡的是姑娘,而不是髒兮兮的老頭子。」 「我不需要你。」安德說。「沒人想要我,」彼得說,「他們想要你,卻得到了我,不是嗎?你以為我不知道自己的全部故事嗎?你,還有那本謊話連篇的書《霸主》,倒是聰明絕頂,理解深刻。彼得·維京如何圓滑,到頭來他如何成為一個聰慧和公正的統治者。真是天大的笑話!不愧為死者代言人。你寫書的時候,一直就知道真相。安德,你在我死後洗去了我手上的血跡,但你我都知道:只要我還活著,我就希望手上有血。」 「別理他,」華倫蒂說,「他說出了霸主的真相。」 「小天使,還在護著他嗎?」 「不!」安德大叫道,「我已經跟你沒關係了,彼得。你已經走出了我的生活,而且死去三千年了。」 「你可以逃跑,但無法躲藏!」 「安德!安德,別吵啦!安德!」 他轉過身來,是埃拉在叫他。「我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不要爭吵了!我們只剩下幾分鐘了。幫幫我做試驗吧。」 她是對的。不管米羅的新軀體怎麼樣,也不管彼得和華倫蒂的重新出現又會怎麼樣,要緊的是德斯科拉達病毒。埃拉已改造成功了嗎?已創造出了雷科拉達嗎?創造出了能改造道星人民的病毒嗎?如果米羅能夠重新塑造他的身體,如果安德能夠想像出過去的陰魂,並再次賦予他們血肉,那麼現在埃拉的藥瓶中的病毒就真正有可能含有她用意念支撐著的結構體系。「幫幫我吧。」埃拉再次輕聲說。 安德和米羅――新的米羅,他的手有力、自信――都伸出手來,拿著她遞給他們的藥瓶,開始進行試驗。這是一次陰性試驗,如果他們加入試管中的細菌、海藻和小蟲維持幾分鐘不受影響,那麼藥瓶裡就沒有德斯科拉達病毒了;由於他們登船時在藥瓶裡裝滿了活著的病毒,那就證明至少發生了什麼使它們中和了。這是不是真正的雷科拉達,或者僅僅是死去的或無效的德斯科拉達病毒,還有待于他們回去時再檢測。 小蟲、海藻和細菌都沒有發生變化。在盧西塔尼亞星預先做的試驗中,含有細菌的溶液在出現德斯科拉達病毒的情況下會從藍色變成黃色;現在它仍保持為藍色。在盧西塔尼亞星,小蟲會迅速死亡,外殼泛灰,漂浮在溶液的表面上;現在它們卻在不停地蠕動,仍保持為紫褐色,至少表明還活著。而海藻呢,也並沒有裂開徹底分解,仍然保持著根須交織的勃勃生機。「那就完成了。」安德說。「至少我們有希望了。」埃拉說。「坐下吧,」米羅說,「如果我們已經完成,她就要載我們回去了。」 安德坐了下來。他看著米羅曾坐過的位置:原來那具殘疾的軀體再也辨別不出像人類,它還在繼續粉碎,碎片變為塵埃或者化為液體,甚至衣服也化為烏有。「它再也不屬我的結構體系了,」米羅說,「裡面再也沒有什麼可維繫在一起了。」 「這些人呢?」安德問道,「他們為什麼不分解呢?」 「那你呢?」彼得問,「你為什麼不分解呢?現在沒人需要你了。你是一個疲憊不堪的老混蛋,連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你這可憐的老太監,從來就沒有自己的親生子女。讓位給真正的男人吧。從來就沒人需要過你――你做過的一切我都可以做得更好,而我做過的一切你永遠都望塵莫及。」 安德把臉埋在雙手中。這個結果是他在最可怕的噩夢中都沒想像到的。不錯,他明白他們將來到一個能夠用意念創造出物體的地方,但他從沒想到彼得仍然在那裡徘徊。他還以為,昔日的憎恨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煙消雲散了。至於華倫蒂――為什麼自己要創造出另一個華倫蒂呢?這一個華倫蒂如此年輕、漂亮、可愛、完美,而在盧西塔尼亞卻有一個真正的華倫蒂等著他回去――看見他用意念創造出來的產物,她會怎麼想呢?讓她知道她在他心中的位置,也許可以討得她的歡心;但她也會知道他所珍愛的是她昔日的容貌,而非她現在的模樣。 當飛船的門打開,他重新踏上盧西塔尼亞星的地面時,他內心中最陰暗和最光彩的秘密都將暴露無遺。「分解吧,」他對他們說,「粉身碎骨,化為烏有。」 「你先分解吧,老頭兒,」彼得說,「你的生命已經結束了,而我的生命才剛剛開始。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地球―――個老態龍鍾的星球,這非常容易,就如同我眼下可以赤手空拳、隨心所欲地把你幹掉,擰斷你的脖子就像擀麵條。」 「那就試試看,」安德嘀咕道,「我不再是那個膽小怕事的小男孩了。」 「你不是我的對手,」彼得說,「你以前不是,將來也永遠不是。你優柔寡斷,跟華倫蒂一樣。對於一些必須做的事情,你卻畏縮不前。這使你軟弱無力,容易被消滅。」 突然,電光一閃。怎麼回事?外空間的死神降臨了嗎?簡對她思維中的結構體系已經失控了嗎?發生爆炸了,還是掉進了太陽系? 不!這是門開了。是盧西塔尼亞星早晨的光線射進了相對黑暗的飛船裡面。「你們出來了嗎?」格雷戈說著,把頭伸進了飛船,「你們……」 然後,他看見了他們。安德看見他在默默地點人數。「我們的聖母,」格雷戈嘀咕道,「他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是從安德那繃緊了弦的大腦裡來的。」彼得說。「是從古老而溫馨的記憶裡來的。」新的華倫蒂說。「幫我拿一下病毒藥瓶吧。」埃拉說。 安德伸手去接,但她把病毒藥瓶遞給了米羅。她沒做解釋,只是回避他的眼光,但他恍然大悟。他在「外空間」發生的事太離奇了,她無法接受。不管彼得和這位年輕的新華倫蒂可能是什麼,他們都不應該存在。米羅為自己創造的新軀體倒很有意義,即使舊軀體粉身碎骨、化為烏有的情景令人毛骨悚然。埃拉關注的重點很單純,因此除了專門帶去的藥瓶外什麼也沒創造出來。但安德發掘出了兩個完整的人,二人各自的表現都令人討厭――新華倫蒂肯定是對正在門外等待的真華倫蒂的拙劣模仿;彼得不停地冷嘲熱諷,顯得危險而猥瑣,令人作嘔。「簡,」安德耳語道,「簡,你跟我在一起嗎?」 「是的。」她回答說。「你都看見這一切了嗎?」 「是的。」她回答說。「你能理解嗎?」 「我很疲倦。我以前從來沒疲倦過,也從來沒做過很困難的事情。這次耗盡了我所有的注意力。安德,多了兩個人,使我如此費勁地把他們拉進這個結構體系――我都不知道是怎樣做到的。」 「我並沒打算這樣做。」但她答非所問。「你到底出不出去呀?」彼得問,「其他人都帶上裝著尿樣的小罐子到飛船門口了。」 「安德,我害怕,」少女華倫蒂說,「我不知道我現在該怎麼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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