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外星屠異 | 上頁 下頁 |
一一九 |
|
科尤拉從消毒室出來,發現只有埃拉和米羅在等她。「我仍然認為,我們跟德斯科拉達病毒連談都沒談一下就消滅它們,這是錯誤的。」她說。「那當然。」埃拉說,「我只知道,如果辦得到的話,我是想跟它們談談。」 「把你的文檔找出來吧。」科尤拉說,「我要把我知道的有關德斯科拉達病毒智慧的一切情況告訴你。如果行得通,普朗特就能夠挺過來,我就要朝他臉上吐口水。」 「吐一千次也行,」埃拉說,「只要他活著。」 她的文檔出現在計算機屏幕中。科尤拉開始指點德斯科拉達病毒樣本的某些區域。過了幾分鐘,科尤拉坐到了計算機前,打字、指點、交談,而埃拉則在一邊提問。 簡又在他的耳裡說起話來:「這個小娼婦,」她罵道,「她沒把文檔存在計算機裡,而是把她知道的一切保存在自己的大腦裡。」 到了第二天黃昏,普朗特處於彌留之際,而埃拉也處於筋疲力盡的邊緣。她的研究小組通宵達旦地工作;科尤拉也在堅持不懈地幫忙,不知疲倦地解讀埃拉的手下呈遞上水的一切資料,進行點評,指出錯誤。到中午時,他們已經制定出行之有效的改造病毒的方案。病毒的語言能力被刪除,這意味著新病毒不能互相傳遞信息;病毒的分析能力也儘量被刪除。但支撐盧西塔尼亞星上土著生物身體功能的病毒各部分全部安全到位。在沒有病毒的有效樣本的情況下,他們盡可能準確地判定:新設計出來的病毒正是他們所需要的――這種德斯科拉達病毒在盧西塔尼亞星生物(包括豬族)的生命週期中功能健全,但完全失去了調節和操縱星球的能力。他們把這種新病毒命名為「雷科拉達」。老病毒是因為其拆散功能而得名;而新病毒則是因為維持構成盧西塔尼亞星土著生命的生物配對功能而得名。 安德提出了異議:由於德斯科拉達病毒一定曾經把豬族設置為一種好戰和擴張性的類型,新病毒就可能把他們鎖定在既定狀態。但埃拉和科尤拉異口同聲地回答說,她們有意使用了德斯科拉達病毒的一種更老的版本作為模型,那種版本取自豬族比較安詳、比較具有「自我」特性的時代。參加這個項目的豬仔也同意這樣辦;除了「人類」和魯特兩人意見一致外,也來不及徵求其他豬仔的意見了。 利用科尤拉教給他們關於德斯科拉達病毒活動方式的知識,埃拉又帶領一個小組研究殺毒細菌――這種細菌將會在整個星球上的生態體系中迅速傳播,找到每一處、每種形式的正常德斯科拉達病毒,把它們撕碎並加以滅殺;這種細菌可從老德斯科拉達病毒中辨別出新德斯科拉達病毒中缺少的成分。如同時釋放出雷科拉達和殺毒細菌,應該說可以完成這個任務。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即實實在在地製造新病毒。埃拉從中午開始就在親自負責這個項目。科尤拉累癱倒,睡著了,大多數豬仔也是如此。但埃拉硬撐著沒睡,試著用她所有的工具使病毒分裂,重新組合成她所需要的東西。 黃昏時安德過來對她說:如果她的病毒能救普朗特的話,現在就該見分曉了。這時,她身心交瘁,無法自持,一下泣不成聲。「我沒有辦法了。」她說。「那就告訴他,你已經得到了它,但來不及準備好……」 「我是說它造不出來。」 「你們已經設計出來了嘛。」 「不錯,我們是設計出來了,也做了模型,但就是造不出來。德斯科拉達病毒真是一種惡性病毒,我們無法一下子就造出來,因為有太多的部件無法結合在一起,除非你能使已經起作用的部分在分裂時保持互相進行改造;而且,我們無法修改目前的病毒,除非德斯科拉達病毒至少勉強具有主動性。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它們可用比我們快的速度破壞我們所做的工作。它們以前被設計成可以自己不停地維持秩序――以免遭到更改,其所有的部件都非常穩定,因此完全無法製造。」 「但有人把它們製造出來了。」 「是啊,但我不知道是如何製造的。我跟格雷戈不一樣,無法通過玄學奇想來使自己走出科學的殿堂,構想事物,用意念使它們變成客觀存在。我拘泥于此時此地的自然法則,而現在沒有法則可讓我把它們製造出來。」 「這麼說來,我們知道需要去哪裡,但卻無法從這裡到達那裡囉?」 「直到昨天晚上,我們才有足夠的知識來預測我們能否設計出這種新的雷科拉達。因此,我眼下無法預測能否製造出它來。我在琢磨,既然能設計出來,就能製造出來。在科尤拉大發慈悲的那一刻,我就對製造它準備就緒了,可以立即著手幹了。而現在我們的收穫卻是:終於徹底明白它是無法製造出來的。科尤拉是對的。我們肯定從她那裡獲益匪淺,使我們能夠消滅盧西塔尼亞星上的全部德斯科拉達病毒,但卻無法製造出能夠取代它們並維持盧西塔尼亞星生命運行的雷科拉達。」 「那麼,如果我們使用殺毒細菌……」 「星球上的全部豬族就會在一兩周內處於普朗特目前的狀態,所有的草、鳥、藤以及萬物都會如此。大地枯萎,一次浩劫。科尤拉是對的。」她又哭泣起來。「你累了。」科尤拉說話了,她剛剛醒來,還顯得睡眼惺忪。 埃拉則無言以對。 科尤拉似乎在想順著「我告訴你什麼啦」的思路,說點難聽的話。但她往好處想了一下,過來把手放在埃拉的肩上:「你累了,埃拉。你需要睡一覺。」 「是啊。」埃拉說。「但我們先去告訴普朗特吧?」 「你的意思是說再見吧。」 「對,是這個意思。」 他們來到帶有普朗特隔離室的實驗室。已經熟睡的豬族研究員又被叫醒了;所有人都加人了為普朗特的最後時刻守夜。現在又輪到米羅在裡面守候普朗特,這次她們沒叫他離開;儘管安德明白埃拉和科尤拉都想進去守候,但她們都選擇了通過擴音器與普朗特交談,解釋她們的發現。在某種程度上,成功一半比徹底失敗更糟糕,因為盧西塔尼亞星上的人類一旦陷人絕望,就很容易導致豬族的毀滅。「你們不會使用它吧。」普朗特小聲說道。麥克風雖然很靈敏,卻難以放大他的聲音。「我們不會的,」科尤拉說,「但我們不是這裡惟一的人類。」 「你們不會使用它吧。」他說,「就這樣死去的只有我一個吧。」 他的最後一句話沒有發出聲音;他們後來通過全息錄音來判讀他的嘴唇動作,才確信他說的話。在說完這句話並聽到他們的道別後,他就死去了。 監控器剛一確定他的死亡,研究小組的豬族人就沖進了隔離室。現在沒有必要消毒了,他們想攜帶著德斯科拉達病毒進來。他們粗暴地把米羅推到一邊,開始動手把病毒注射進普朗特身體的每一部分。顯然,他們對此早有準備。他們會崇敬普朗特犧牲生命的壯舉――可是一旦他死去,他的榮譽得以實現,他們就會儘量搶救他到第三種生命形態上,而不會有什麼良心上的譴責。 他們把他抬出來,抬到「人類」和魯特挺立的空曠地帶,放在標有記號的地點,與那兩棵年輕的父親樹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形。在那裡,他們剝開他的身體,系於樁上;幾小時內就會長出一棵樹,也許不久就有希望成為一棵父親樹。擅長于辨認父親樹幼苗的兄弟們用了幾天時間來辨認,最後宣佈努力失敗。不錯,有一種生命包含著他的基因,但記憶、意志和普朗特的自我都消失了。這棵樹無聲無語;在參加父親樹的經常性秘密會議時也不會有思維。普朗特決定清除自身的德斯科拉達病毒,即使這意味著失去第三種生命形態――這是德斯科拉達病毒贈給被佔有者的禮物。他成功了,在失去中成功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