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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王母簡直不敢相信。德摩斯梯尼在她的生活中一直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但現在她才瞭解到,真正的德摩斯梯尼竟然是「霸主」的妹妹!她的故事出現在「死者代言人」寫的聖書《蟲族女王與霸主》裡。該書不僅對他們來說是神聖的,而且在幾乎每一種宗教裡都佔有一席之地,因為這是一個震撼人心的故事――講的是人類發現的第一種外星生物的毀滅,然後是第一個將全人類統一在一個政府之下的人的靈魂之善與惡的恐怖搏鬥。故事錯綜複雜,但卻講得淺顯明瞭,許多人小時候讀這個故事,就給打動了。王母才五歲的時候,就讀這個故事。這是一個最深沉地銘刻在她靈魂裡的故事。

  她不是一次而是兩次夢到自己見到「霸主」本人――彼得,只是他堅持要她稱呼他的網絡名字洛克。她對他既著迷,又反感;她無法掉開頭去。接著他伸出手說,西王母,只有你配做全人類統治者的妻子。於是他就握著她的手,娶她為妻,她坐在王座上他的身邊。

  她自然知道,幾乎每一個窮人家的姑娘都會夢見自己嫁給一個富人,或者想像出發現自己原來真的是富人家的孩子等諸如此類的荒唐故事。但神也可能托夢,無論什麼夢,只要你做過不止一次,其中就必有道理。人人都知道這點。所以,她對彼得·維京依然感到強烈的親和力,而現在得知她仰慕已久的德摩斯梯尼竟然是他的妹妹――巧合得她幾乎不敢相信。我可不在乎女主人說什麼,德摩斯梯尼!王母默默地呼喚。無論如何我都愛你,因為我一生中你都在告訴我真理。我愛你,因為你是「霸主」的妹妹,而「霸主」是我夢中的丈夫。

  王母感覺屋裡的空氣變化了,知道是門打開了。她一瞧,只見牟婆站在門口。牟婆是一個最令人恐懼的老管家,令所有的僕人都心驚肉跳――包括王母,儘管牟婆對貼身女僕的威權小得多。王母立刻朝門口走去,躡手躡腳地,生怕打斷清照的淨化儀式。一來到大廳,牟婆就關上屋門,以免清照聽見。「主人叫他的女兒過去。他顯得很煩躁。剛才他叫了起來,把大家嚇壞了。」

  「我聽見了叫聲。」王母說,「他病了嗎?」

  「我不知道。他非常煩躁。他派我來叫小姐過去,他說他必須馬上跟她談話。但如果她正在與神交流,他會理解的。她交流完後,務必請她立刻過去。」

  「我馬上就去告訴她。她給我講過,不管什麼事,都不能阻止她聽從父親的召喚。」王母說。

  牟婆一聽,大驚失色:「可是禁止打斷神的――」

  「如果不這樣做,今後清照要做更大的懺悔。她一定想知道父親在召喚她。」王母煞了煞牟婆的威風,心裡感到挺滿足的。牟婆呀,你也許是僕人的統治者,但我卻有權利甚至中斷我的真人女主人與神之間的對話。

  正如王母所期待的,清照被打斷時,第一個反應是絕望、憤怒、哭泣。但當王母謙卑地跪在地上的時候,清照立即平靜下來了。王母暗自想,我之所以愛她,能夠忍受伺候她,是因為她並不頤指氣使,是因為她比我聽說的任何真人都更富有同情心。清照傾聽王母解釋為什麼打斷她,然後擁抱了王母:「啊,我的朋友王母,你真聰明。既然家父發出痛苦的叫聲,並且叫我過去,那麼神就知道我必須推遲淨化儀式,上他那裡去。」於是,王母陪伴清照穿過走廊,下樓,最後跪倒在韓非子的椅子面前的席子上。

  清照等待父親開口,但父親一言不發。然而,他的手卻在顫抖。她從來沒有看見過父親如此焦躁不安。「父親,」清照說,「您有事找我?」

  父親搖了搖頭:「太可怕了――而又太奇妙了――我不知道該歡呼還是自殺。」父親的聲音嘶啞,失去了控制。自從母親去世以來――不,自從證明她是真人的那次考驗後,父親握著她的手以來――她從來沒有聽見過父親如此動情的說話。「告訴我吧,父親,我也給您帶來了消息――我發現了德摩斯梯尼,說不定我發現了揭開駛往盧西塔尼亞艦隊失蹤之謎的鑰匙。」

  父親睜大了眼睛:「你就在今天解決了問題嗎?」

  「如果我的想法沒有錯的話,議會的敵人是可以消滅的。只是很難。告訴我您的發現吧!」

  「不行,你先告訴我。真奇怪――都發生在同一天。告訴我吧!」

  「是王母給我靈感的。她問問題――喔,問的是計算機是怎麼工作的――我豁然開朗。如果每一台安賽波計算機裡都有一個隱秘的程序,這個程序異常聰明,神通廣大,可以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另一個地方,始終處於隱秘狀態,那麼,這個秘密程序就可能攔截所有的安賽波通訊。駛往盧西塔尼亞的艦隊也許仍然在那裡,也許甚至還在發出信息,但是由於這個程序的緣故,我們接受不到信息,甚至不知道這些信息的存在。」

  「在每一台安賽波計算機裡?這麼長時間一直沒露出破綻?」

  父親的語氣自然帶有幾分猜疑,因為清照一急之下,把後面的提到前面講了。「是的,讓我講一講這種不可能的事情怎麼變成可能的。您看,我發現了德摩斯梯尼。」

  父親傾聽清照敘述關於華倫蒂的一切,關於多年來她是如何化名德摩斯梯尼秘密寫作的。「她顯然能夠傳輸安賽波秘密信息,否則的話,她的文章是不可能從正在航行的飛船上傳遞到每一顆星球上去的。按理說,只有軍方才有能力同接近光速飛行的飛船通訊的――那她一定不是滲透進軍方的計算機,就是複製了軍方計算機的能力。如果她能夠做這一切――如果存在那個程序,賦予她這樣做的能力,那麼,那個程序就顯然有能力攔截從艦隊發出的安賽波信息。」

  「如果有A,然後就會有B,是的――但首先,這個女人是怎麼將一個程序安在每一台安賽波計算機裡的呢?」

  「因為她在最初就安好了!所以說她本人已經很老很老了。事實上,如果『霸主』洛克是她的哥哥的話――不,當然是――那就是他安的!第一批艦隊配備有核心微粒double-triads雙三價原子,這些雙三價原子將成為每一個殖民地的第一台安賽波的心臟。當艦隊出發的時候,他就可能將程序安進了雙三價原子裡。」

  父親立刻明白了,當然明白了:「作為『霸主』,他既有權力,也有理由――將一個秘密程序置於他的控制之下,這樣一旦發生叛亂或者政變,他手中就仍然控制著核心微粒線,將所有的星球系在一塊兒。」

  「而且,他死的時候,德摩斯梯尼――他的妹妹――是惟一知道秘密的人!這不神奇嗎?給我們發現了。我們只需要把這些程序從存儲器裡全部抹掉!」

  「這樣做,只會使這些程序被其他星球上的相同程序的拷貝通過安賽波立即恢復。多少世紀以來,這種情況出現過上千次,一台計算機癱瘓了,該秘密程序就在新的一台計算機上恢復。」

  「那麼,我們就必須同時切斷所有的安賽波,」清照說,「在每一顆星球上安一台從來沒有被秘密程序污染過的新計算機。同時關掉安賽波,切斷舊計算機的電源,讓新計算機在線,重新激活安賽波。這樣,由於秘密程序不在任何一台計算機上,它就無法恢復,從而議會的威權就沒有任何對手干擾了!」

  「辦不到。」王母說。

  清照望著貼身女僕,大驚失色。一個小小賤女,怎麼能夠打斷兩個真人的談話,反對他們呢?

  可是父親寬宏大量――他總是寬宏大量,甚至對越過了尊敬與應重之界限的人,他也寬宏大量。清照心裡想,我一定要向父親學習。即使僕人的行為越軌了,我也一定要讓他們保持自己的尊嚴。「西王母,」父親說,「為什麼辦不到呢?」

  「因為要同時關掉所有的安賽波,你們不得不用安賽波發出信息。」王母說,「那個程序怎麼會讓你們發出信息去毀滅它自己呢?」

  清照效仿父親,耐心向王母解釋:那只不過是一個程序――不可能知道信息內容。控制程序的人不管是誰,都只是告訴它隱藏發自艦隊的所有通訊,隱藏發自德摩斯梯尼的所有信息的蛛絲馬跡。它肯定不可能解讀信息,從信息內容判斷是否應該發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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