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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辯論內容從一個兄弟傳到另一個兄弟。從一保樹傳到另一棵樹,從一座森林傳到另一座森林:關於「好戰者」與伊斯特萬神父之間對話的故事總是一天之內就傳到魯特和「人類」那裡。但信息不全面。到了第四天,他們才意識到,金被囚禁,吃不到含有德斯科拉達病毒抑制劑的食物。

  於是,人類立刻派出了一支緊急救援隊,包括安德、歐安達、雅各特、拉爾斯和韋爾薩姆。科瓦諾市長之所以派安德和歐安達去,是因為他們在豬仔中間很有名氣,受到廣泛的尊敬;派雅各特和他的兒子、女婿去,是因為他們不是在盧西塔尼亞星土生土長的。科瓦諾不願派任何一個土生土長的殖民者去――否則,如果消息傳出去了,後果不堪設想。他們一行五人乘坐最快的飄行車,沿著魯特告訴的路線前往。路途需要三天。

  到了第六天,對話結束了,因為德斯科拉達病毒已經徹底侵入金的身體。他說話有氣無力了,而且經常發高燒,神志昏迷,一開口就語無倫次。

  到了第七天。他目光穿過樹洞。仰望兄弟們的頭頂。他們還在那裡,還在觀看。「我看見救世主坐在上帝的右方。」他低聲說。

  然後他露出了歡笑。

  一小時後,他死了。「好戰者」感覺到了,於是洋洋得意地向弟兄們宣佈:「聖靈做出了評判,伊斯特萬神父給否定了!」

  一些兄弟歡欣鼓舞。但歡欣鼓舞者沒有「好戰者」期望得那麼多。

  黃昏時分,安德一行到達了。豬仔不可能俘虜他們、考驗他們一一他們人太多了,再說兄弟們也不會同心協力。不久他們就站在裂開的「好戰者」樹幹面前,伊斯特萬神父那張枯槁、被疾病蹂躪的臉,在幽暗裡隱約可見。「打開,讓我兒子出來。」安德說。

  樹洞變大。安德伸手將伊斯特萬神父的身體拉出來。他裹在教袍裡,身體輕得讓安德一時覺得他身上沒有增加任何重量,神父似乎在行走。但他沒有行走。安德把他放在樹前的地上。

  一位兄弟在「好戰者」樹幹上敲出一個節奏來。「他一定屬￿你的,『死者代言人』,因為他死了。聖靈在第二次洗禮中把他焚燒了。」

  「你違背了誓言。」安德說,「你背叛了父親樹的話。」

  「誰也沒有傷過他的一根毫毛。」

  「好戰者」說。「你以為你的謊言能騙人嗎?」安德說,「任何人都知道,不給一個垂死的人藥吃,就是一種暴行,無異於往他的胸膛捅一刀。

  這裡有他的藥,本來任何時候你都可以給他吃的。」

  「是『好戰者』幹的。」在場的一位兄弟說。

  安德轉身對弟兄們說:「你們是『好戰者』的幫兇。別以為你們把責任全部推到他一個人身上,就萬事大吉。我詛咒你們誰也進不了第三種生命形態。至於你『好戰者』,我詛咒沒有任何母親會爬到你的樹皮上來。」

  「這種事情人類是決定不了的。」

  「好戰者」說。「你在以為自己可以犯謀殺罪來贏得辯論的時候,你自己就決定了。」安德說,「還有你們這些兄弟們,你們也將罪有應得,因為你們沒有阻止他。」

  「你不是我們的法官!」一位兄弟叫道。「我是。」安德說,「盧西塔尼亞星上的其他每一個居民、每一個人、每一棵父親樹、每一個兄弟和每一個妻子也都是。」

  他們將金的遺體抬到車上,雅各特、歐安達和安德押車。拉爾斯和韋爾薩姆坐金所坐過的車。安德花了幾分鐘告訴簡捎個信給殖民地的米羅。沒有理由讓娜溫妮阿等上三天才知道兒子死在豬仔的手裡。再說,她是肯定不想從安德的嘴裡聽到噩耗的。連安德回到殖民地後還有沒有妻子他都無法猜測。惟一肯定的是娜溫妮阿沒有兒子伊斯特萬了。

  飄行車在卡匹姆大草原上掠過。「你要替他代言嗎?」雅各特問。他聽說安德曾經為特隆海姆星上的死者代言。「不。」安德說,「我不。」

  「因為他是個牧師嗎?」雅各特問。「以前我為牧師代過言。」安德說,「不,我不會為金代言,因為沒有必要。金始終表裡如一,如願赴死――侍奉上帝,普渡小兄弟們。他的故事我沒有什麼可增添的。他的一生是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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