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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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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是擲飛鏢。」格雷戈說。「這是我用自己的話解釋。」科尤拉說,「我並不理解那就是語言。」 「因為它不是語言。」格雷戈說。「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安德說,「你說它們擲出的飛鏢攜帶必要的基因,於是接受到飛鏢的所有病毒都更改自己的結構,從而包含新的基因。這很難稱之為語言。」 「可是,它們並不僅僅投擲一次飛鏢。」科尤拉說,「這些信使分子一直都在進進出出,大多數時間它們並不進人病毒的體內。 它們得到德斯科拉達病毒的好幾部分的解讀,然後它們又傳遞到另一個病毒那裡。」 「這就是語言嗎?」格雷戈問。「還不是。」科尤拉說,「可是,有時候一個病毒解讀了一個飛鏢後,自己也製造一個新的飛鏢,投射出去。下面這部分向我顯示它就是語言:新飛鏢的正面部分始于一個分子序列,這個分子序列與它正在回答的飛鏢的背面尾尖相似。它可以保持談話線索的完整性。」 「談話?」格雷戈鄙夷地說。「安靜,否則找死。」埃拉說。安德意識到,過了這麼多年,埃拉的聲音還是足以遏止格雷戈的傲慢無理――至少在有些時候。「我跟蹤了一些談話,發現它們持續不下上百次你說我答。當然,大多數交談比這早得多就結束了。少數交談已併入了病毒的體內。但最有趣的是――這種交談完全是有意識的。有時候,一個病毒拾起飛鏢,保存下來,而大多數病毒並不這樣做。有時候,大多數病毒也保存某種特定的飛鏢,但它們合併信使飛鏢的地方恰恰最難繪製成圖。之所以最難繪製成圖,是因為這個飛鏢不是它們結構的一部分,而是它們的存儲器,而且存儲器因不同的飛鏢而異。如果病毒接收了太多的飛鏢,它們往往要清除一些存儲碎片。」 「這真迷人,」格雷戈說,「但它不是科學。對於這些飛鏢,這種隨機的結合與脫開,有許許多多的解釋。」 「不是隨機的!」科尤拉說。「這些都不是語言。」格雷戈說。 安德沒有聽爭論,因為簡通過他戴在耳朵裡的寶石接受器正在對他低語。他仔細傾聽,不敢掉以輕心。「她發現出了什麼東西。」簡說,「我查看了她的研究,發現了一種不會發生在任何亞細胞生物身上的東西。我對資料進行了多次不同的分析。我對德斯科拉達病毒的這種特殊行為越模擬、越測試,它就越顯得不像基因編碼,就越像語言。目前,我們還不能排除它具有意識的可能性。」 安德的注意力回到爭論上來,聽格雷戈說:「為什麼我們非得把我們還不瞭解的一切變成神秘的經驗呢?」格雷戈閉上眼睛,拖著音調吟誦,「我發現了新的生命!我發現了新的生命!」 「住口!」科尤拉大聲叫道。「亂套了。」娜溫妮阿說,「格雷戈,注意點,別超出理性討論的界限。」 「這很難做到,因為整個事情都是瞎扯淡。Ate agora quem jaimaginou microbiologista quese tornanamorada de uma molecula?①(誰聽說過一個微生物學家迷上了一個分子?)」 ①葡萄牙語,其後的括號裡是英語譯文的轉譯。不少葡萄牙語句子沒有英語譯文,只好保留原文。 「夠了!」娜溫妮阿厲聲說,「科尤拉和你一樣,也是科學家,再說――」 「她是個科學家。」格雷戈嘀咕道。「再說――閉上你的嘴,聽我把話講完――她有權利發表自己的觀點。」此時娜溫妮阿非常生氣,但格雷戈和往常一樣,對此不以為然。「格雷戈,現在你應該知道,往往在最初聽起來最荒謬、最不符合直覺的觀點,到頭來會導致我們看待世界的方式發生根本的改變。」 「你們真的認為這屬那些根本性的發現嗎?」格雷戈問,他輪番探看著他們的眼睛,「一個會說話的病毒嗎?如果她對這個問題知道這麼多,為什麼不告訴我們這些小畜生講的是什麼呢?」他一反平時用科學語言――也是外交語言――斯塔克語說話的習慣,突然講起葡萄牙語來,這就是討論開始亂套的跡象。「這有關係嗎?」安德問。「有關係!」科尤拉說。 埃拉驚愕地望著安德。「這是治療一種危險疾病和消滅一個智慧生物種族之間的差異。我想有關係。」 「我的意思是,」安德耐心地說,「我們是否知道它們說的什麼,這有關係嗎?」 「沒有。」科尤拉說,「也許我們永遠也聽不懂它們的語言,但這改變不了它們是智慧生物這個事實。不管怎樣,病毒與人類之間有什麼可說的?」 「說句『請別想法殺死我們了,怎麼樣?」格雷戈說,「如果你能夠設法用病毒語言說出這句話,那還也許有用。」 「可是,格雷戈,」科尤拉帶著嘲弄的甜蜜口吻說,「是我們向它們說這句話,還是它們向我們說呢?」 「這個我們用不著在今天決定。」安德說,「我們可以等一等。」 「你怎麼知道呢?」格雷戈說,「說不準就在明天下午,我們一覺醒來,全都又是發癢又是嘔吐又是發高燒,最後死去。因為今天夜裡,德斯科拉達病毒就想出了徹底消滅我們的辦法。你怎麼知道這不可能發生呢?這可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呀。」 「我想,格雷戈正好向我們表明我們必須等待。」安德說,「你們聽見他是怎樣談論德斯科拉達病毒的嗎?病毒想出了消滅我們的辦法,甚至他也認為德斯科拉達病毒有意志,能夠做出決定。」 「這只是一種比喻。」格雷戈說。「我們一直都是這樣談論的,」安德說,「也是這樣想的。因為我們都感受到――我們在和德斯科拉達病毒戰鬥。這還不僅僅是抗擊一種疾病――這就好像我們有一個足智多謀的敵人,它對我們所有的舉措都是一報還一報。在整個醫學史上,誰也沒有阻擊過這樣一種疾病,它神通廣大,打敗了阻擊它的種種戰略戰術。」 「純粹是因為誰也沒有阻擊過一種如此超大型的、如此複雜的基因分子的細菌。」格雷戈說。「完全正確。」安德說,「這是一種獨特的病毒,它擁有的能力可能超出了我們的想像。」 片刻之間,安德的這番話懸在空中,大家陷人了沉默;片刻之間,安德想像他在這次會上或許總算起到了作用,僅僅作為一個講話者,他或許贏得了一些贊同。 可是,格雷戈很快就打破了他的幻覺:「即使科尤拉是正確的,即使她是絕對正確的,即使德斯科拉達病毒全都擁有博士學位,並且不斷地發表如何致使人類精神崩潰、直至死亡的論文,那又怎麼樣?難道因為企圖把我們統統殺死的病毒太聰明了,我們就要躺在地上裝死不成?」 娜溫妮阿平靜地答道:「我想科尤拉需要繼續進行她的研究,我們需要更多地為她出謀劃策――與此同時,埃拉也繼續進行她的研究。」 這一次是科尤拉反對:以口果你們都仍然在研究辦法來殺死它們,那我為什麼還要勞神費力去瞭解它們呢?」 「這個問題問得好,科尤拉。」娜溫妮阿說,「但在另一方面,如果它們突然找到辦法繞過我們設置的所有化學屏障,從而把我們統統消滅,那你為什麼還要勞神費力去瞭解它們呢?」 「你死我活的鬥爭。」格雷戈嘀咕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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