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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卷22 重逢

  「我想我應該向你道喜,你終於讓安德·維京從你給他造成的傷害中恢復過來了。」

  「長官,請允許我與你意見相左,我沒有給安德造成任何傷害。」

  「啊,好得很。那我就用不著向你道喜啦。不過你得明白,目前你的身份是觀察員。」

  「我希望憑著我多年來與這些孩子相處的經驗,有機會能向你提供一些合理的建議。」

  「你應該把你的意見都寫進你的報告。」

  「是的。儘管我很尊重你,但還是忍不住想問一下,有誰能完整地記住我的報告?在需要的時候又有誰能立即想起相關的細節呢?」

  「我會聽取你的合理建議,格拉夫上校。但我懇求你,如果你打算告訴我,說我是個大傻瓜,請不要先表示你是多麼尊重我。」

  「我想,前段時間的休假,是上級特意給我安排的一個反思和磨煉的機會。我希望自己表現出一副學乖了的樣子。」

  「你能夠現在就向我反映一些孩子們的細節嗎?」

  「有一個問題很重要,長官。現在,我們的成敗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安德知道多少,不知道多少,所以必須把他同其他孩子隔離開,這點至關緊要。在訓練時他們可以在一起,但你不能讓他們自由交談,也不能給他們提供任何可以交流信息的環境。」

  「那是為什麼呢?」

  「因為一旦豆子知道了安塞波的存在,他就什麼都知道了,包括我們所有最隱秘的情況。他完全可以憑自己的智力推斷出安塞波是什麼——你根本無法對他隱瞞。安德更值得信賴——但如果安德不知道安塞波的事,他就無法指揮。你聽明白了吧?不能讓安德把安塞波的事告訴豆子。否則一旦豆子幫助安德分析安塞波,就會壞事。總之絕不能讓他倆有任何私下接觸和交談的機會。」

  「假如果真如此,我們現在的計劃就得稍稍做些改動,不能再讓豆子作為安德的候補人選了。如果讓豆子候補,我們將不得不告訴他有關安塞波的情況。」

  「那沒關係。」

  「你提出一個如此龐大的建議,僅僅因為一個孩子——」

  「長官,普通措施不能用在豆子這孩子身上。」

  「因為?」

  「因為他不是人類的一員。」

  「唔,格拉夫上校,你真煩死我了。」

  ***

  到指揮學院的航程要經過漫長的四個月,在此期間他們不停地進行訓練,他們得徹底掌握彈道學和爆破學的數學基礎,以及在快速飛行的戰艦上如何操縱各種武器。最後,他們終於能夠結成一個穩定的編隊,學會了進退自如的訣竅。很快,每個人都看到,學得最好的學生是豆子。第一次航行時他人微言輕,受到大家排斥。現在豆子又一次被大家孤立了,不過原因正好相反——他表現太突出,結果成了一個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

  他想努力擺脫這種困境,他清楚自己必須成為整體中的一分子,而不是成為一個教導員或者專家。他積極參與他們休息時間的活動,和大家一起放鬆,開玩笑,回憶戰鬥學校的生活,甚至說起進入戰鬥學校之前的往事。

  現在,戰鬥學校中不談家庭的禁忌終於打破了。他們隨意地說起各自的爸爸媽媽,追憶遙遠的過去,回味父母曾經給予過自己的重要幫助。

  只有豆子一個人沒有與父母相關的回憶,剛開始,其他人在他面前說起父母這個話題時都有些不自在。豆子借著這個機會,也給大家詳細講述了自己的生活經歷。當他講到自己如何發現波可屍體的時候,有幾個人情不自禁地發出了同情的歎息聲。佩查特別悲傷,肩膀抽動著嗚咽起來。

  很自然地,聽完豆子的講述,佩查立刻離開大家,打算回房間獨自待一會兒,穩定一下情緒。豆子隨即起身,跟在她身後,一起來到宿舍。

  「豆子,我現在不想說話。」

  「我現在很想說話。」豆子道,「為了我們這個集體配合得更好,我倆之間有些事得說說清楚。」

  「我倆之間有什麼事?」她問。

  「佩查,你剛才聽我講了,我這一生最不能原諒自己的一件事,就是在波可遇害的那個晚上離開了她。我明明知道阿喀琉斯危險,但我還是當了逃兵,留下波可一個人與他待在一起,要不然她就不會死。我生命中的每一天都能感受到因此帶來的痛苦。所以,每當我愛上什麼人時,我都會擔心,這人以後會不會像我一樣背叛朋友呢?」

  「為什麼對我說這些,豆子?」

  「你背叛了安德,我想你也許有點良心不安吧。」

  她的眼睛裡射出憤怒的火光。「我從沒幹過什麼對不起朋友的事!是你自己良心不安,不是我!」

  「佩查,不管你承不承認,那天你在走廊裡叫住安德時,不會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吧。你不可能看不到,邦佐召集的那幫無賴當時正在走廊裡想截住安德,但你做了什麼呢?你想把他拖住,把他從飛龍戰隊那群隊員中孤立出來。」

  「你橫插了一杠子,我並沒有能夠拖住安德。」佩查說,「現在談這個毫無意義,不是嗎?」

  「但我必須搞清楚你當時為什麼要那樣做。」

  「呵,你不一定非要搞清楚怎樣蹲著撒尿吧。」

  「佩查,我們總有一天會走上戰場,並肩戰鬥,所以我們必須相互信任。我不理解你為什麼那樣做,所以我不能信任你。你以後也不會信任我了,因為現在你已經知道,我不信任你。」

  「天哪,我們之間怎麼會有那麼多疙疙瘩瘩。」

  「這話什麼意思?」

  「我父親對我說過一句話:『當我們開始習慣相互欺騙的時候,我們之間就疙疙瘩瘩。』」

  「說的是啊。現在請你為我解開這些疙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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