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安德的影子 | 上頁 下頁
六五


  再去見沃列斯卡沒什麼意義,頭一回見面他就沒一句實在話。沃列斯卡一定與他的同父異母兄弟(或者說遠房表親)有過接觸——除此之外,他還能有什麼辦法得到含有此人DNA的受精卵呢?所以,卡蘿塔修女想,自己不妨沿著這條線索追蹤下去。

  她很快瞭解到,沃列斯卡是住在布達佩斯的一個羅馬尼亞女人的私生子。利用她所享有的安全權限稍加調查,卡蘿塔修女就從這個女人那裡打聽出了沃列斯卡的父親的名字,一個出身於希臘的聯盟官員,不久前才被提拔到聯盟霸主的參謀部裡任職。調查這樣的政界要員可能會遇到阻力。好在卡蘿塔修女用不著去找爺爺輩的人談這事。她只需搞清楚他合法婚姻所生的三個孩子的身份,就可以繼續追查了。女兒可以排除在外,因為已經確定DNA片段來自男性。兩個兒子裡,卡蘿塔修女決定先去拜訪結婚的那一個。

  朱利安的家在克裡特島,他在那裡經營一家為國際防禦聯盟提供服務的軟件公司。很明顯這並非偶然,但與聯盟中那些瀆職和權錢交易等黑幕相比,裙帶關係這種小小的腐敗現象,簡直可以說是誠實正直的了。至少可以說沒什麼大危害,因為國際聯合艦隊早已收回了聯盟的預算控制權,而且看樣子不打算再把權力下放給聯盟了。但這樣一來,聯合艦隊的文武官僚行政長官和將軍手裡卻積攢了大筆可動用經費,遠比霸主手裡的多。霸主於是成了名義上的第一人,手中的權力卻最小,無力採取什麼行動。

  卡蘿塔修女給朱利安和他的妻子埃琳娜打電話,說想和他們見面,談一點與IF有關的事情,他們立刻與她約定了時間。卡蘿塔修女一到克諾索斯,就被接到他們的私人住宅。這對夫妻的家建在一座可以俯瞰愛琴海的斷壁上。他們看上去焦慮不安——特別是埃琳娜,一副憂心如焚的樣子,擦汗用的手帕都濕透了。

  「對不起。」卡蘿塔修女在對他們拿來的水果和乳酪表示過謝意之後說道,「請告訴我為什麼你們會感到如此不安。按理說我的來訪似乎不應該讓你們產生這種感受啊。」

  夫妻倆交換了一個眼色。埃琳娜聲音發顫地問:「你是說,我們的兒子並沒做錯什麼事嗎?」

  有那麼一會兒,卡蘿塔修女疑心他們已經知道豆子的事情了——但這怎麼可能呢?

  「你們的兒子?」

  「啊,他真的一切安好!」埃琳娜猛地哭出聲來,她的丈夫跪在她身旁,她伏在他身上抽泣不止。

  「你都看見了,讓他去服役對我們來說有多麼為難。」朱利安說,「所以當我們接到電話,您,一個修女,說要找我們談一些與IF相關的事情時,我們還以為——是那種……呃,我們不由得心驚肉跳——」

  「噢,太對不起了。我不知道你們有一個兒子在軍隊,否則我一開始就會把話給你們說清楚一些……現在我可有點擔心你們會認為我不夠誠實了。嗯,老實說吧,我找你們瞭解的問題是私人性質的,個人隱私。也許你們不願意回答,但這問題對IF而言卻比較重要。我向你們保證,你們據實說出的個人隱私沒有暴露的危險。」

  埃琳娜的情緒穩定了下來,朱利安也重新坐好,他們現在幾乎是高高興興地看著卡蘿塔修女。「哦,你有什麼問題請儘管問。」朱利安說,「我們很樂意回答你提出的——任何問題。」

  「只要我們知道,都會告訴你。」埃琳娜說。

  「你們說你們有一個兒子,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唔,讓人可能有些疑慮,也許,從某種程度上說……你們的兒子是通過受精卵克隆孕育的嗎?」

  「嗯,是的。」埃琳娜說,「這不是秘密。我的一側輸卵管有缺陷,另一側發生過一次宮外孕,我不能正常懷孕。而我們太想要一個孩子了,所以找人提取了幾個我的卵子,用我丈夫的精子受精,然後將我們選出的幾個受精卵進行克隆。一共克隆了四個受精卵,兩個男孩,兩個女孩,每個複製了六份副本。迄今為止,我們只將其中的一份進行了移植生育。他是一個那麼——那麼特別的男孩,我們當時分不出精力來再養育一個孩子。我們把他交給IF去培養。呃,我們一直還想要一個女兒。現在是時候了。」她握住朱利安的手,甜甜地笑著。他也向她報以微笑。

  朱利安與沃列斯卡之間的反差太大了,很難相信他倆有任何共同的遺傳基因。

  「四個受精卵各有六份副本?」

  「加上原版是六份。」朱利安說,「這樣做,我們就可以挑選出最好的一份來進行移植受孕。」

  「那麼,總共有二十四個受精卵。其中只有一個進行了移植受孕?」

  「是這樣,我們十分幸運,第一次就成功了。」

  「還剩下二十三個受精卵。」

  「正是。」

  「德爾菲克先生,剩下的二十三個受精卵都被妥善貯存起來,等著移植受孕嗎?」

  「當然。」

  卡蘿塔修女想了一下,問道:「你最近查問過嗎?」

  「上周剛問過。」朱利安說,「我們說想再要一個孩子。醫生向我們保證那些受精卵完全沒問題,只需提前幾小時通知一聲,就可以進行移植受孕。」

  「但醫生真的檢查過嗎?」

  「這就不清楚了。」朱利安說。

  埃琳娜又顯得有點緊張起來。「你得到了什麼消息嗎?」她問道。

  「沒有。」卡蘿塔修女說,「我在查找一個特殊孩子的遺傳基因的來歷。我只不過想搞清楚會不會與你們的受精卵有關係。」

  「當然不會有什麼關係。除非他是我們的兒子。」

  「請保持鎮靜。我需要知道經管這事的醫生的姓名,還需要知道你們的受精卵保存在哪個實驗室。你最好能馬上給那個醫生打個電話,讓他本人到實驗室去一趟,一定要他親自去看看那些受精卵。」

  「沒有顯微鏡他們也看不到。」朱利安說。

  「讓他看看有沒有被弄混。」卡蘿塔修女說。

  夫妻倆又開始惴惴不安了,他們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朱利安把醫院和醫生的名字告訴卡蘿塔修女。卡蘿塔修女立刻來到走廊,她在用手機與IF設在雅典的總部通話時,眼睛卻一直凝望著愛琴海上的點點白帆。

  不管是她等到回復的電話,還是朱利安得到答案,可能都要過幾個小時才會有結果。三人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儘量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到附近去散步。這裡的景色既有古典風味,又有現代氣息,四圍鬱鬱蔥蔥,一抬眼就望見無邊無際的海洋,海面上吹來的微風清爽宜人。卡蘿塔修女饒有興趣地聽朱利安談起他的公司,聽埃琳娜講到她的教學工作。她不再覺得他們是通過政府關係而發家致富的了,不管朱利安是怎麼得到合同的,總之他是一個熱誠嚴謹的軟件發明家,而埃琳娜也是一個熱愛本職工作的好老師。「剛一開始教育我們的兒子,我就知道他極有天賦。」埃琳娜對卡蘿塔修女說,「但直到看見他的學前測試成績,我們才第一次認識到他的才華完全符合IF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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