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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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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維京就常常能認識到一些豆子認識不到的事情。當然,豆子也可以像維京那樣搞點額外訓練,來彌補自身的不足,甚至可以聯絡幾個學員一道訓練,這樣就能做那些不允許單獨一人進行訓練的項目了。但維京的訓練有點奇怪,誰來參加他都不拒絕。不管怎麼說,這已經成了一個戰斗室課外訓練的慣例,而且從教官們的記錄上看,他訓練別人所花的時間,比用在訓練自己身上的時間要多得多。 莫非他和我想到一塊兒去啦?研究其他學員,為將來可能爆發的地球戰爭做好準備?他在建立一個四通八達的關係網嗎?要不就是他教給他們的都是一些錯誤的東西,以便將來可以利用別人的錯誤確立自己的優勢? 從自己所在的新兵小隊中參加課外訓練的孩子那裡,豆子聽說了一些維京的事,他發現自己的所有分析都沒有切中要點。維京好像真是在全心全意地幫助那些孩子進步。他那麼渴望得到其他孩子的喜愛嗎?如果那就是他正在竭力爭取的,那麼他幹得不錯。他們全都崇拜他。 但肯定不僅僅是對喜愛的渴求,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呢?豆子實在捉摸不定。 他找到了教官們的觀察報告,覺得很有價值,只可惜不能幫助他真正瞭解維京腦子裡的想法。首先,他們把心理遊戲中得到的心理觀察資料存放在另外的地方,豆子沒有調閱的權限。其次,教官們對維京的分析完全不得要領,因為他們只能從自己的思維水平出發看問題。只好自己來分析了。 不過,豆子分析維京的心理並不是出於好奇,也不是想和他競爭,甚至不是真的想要理解他。豆子只是想使自己成為讓教官們放心和信任的那種孩子,被充分認定為人類的一員。而在這方面,維京是他的導師,因為維京已經做到了豆子想做的那些事。 維京做得不算完美。就豆子眼中看來,還不夠精明。倒不是維京本人有什麼問題,而是他每天自覺自願地花幾個鐘頭,去訓練那些對他毫無幫助的孩子——豆子對此百思不得其解。維京並沒有建立起一個擁戴自己的關係網。和他一道訓練的那些孩子都算不上優秀,往往是些膽小無助的新兵,要不就是正規戰隊裡的弱者。他們追隨他是因為想交上好運,跟最出色的戰士一道訓練,至少能學到不少本事。但維京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時間浪費在這些人身上呢? 為什麼波可要為我去死呢? 豆子明白,這兩個問題有著相同的答案。他在圖書館裡找到幾本倫理學的書籍,下載到自己的小電腦上來讀,很快發現那些解釋利他主義行為的理論都是扯淡。社會學理論倒是很好地說明了大眾為什麼會在傳說故事和宗教儀式中,表達對犧牲英雄的敬仰之情,但這還是沒能解釋清楚英雄本身的行為動機。 現在豆子這樣來理解維京:從本質上看,維京是個英雄。 維京的確沒考慮到自身的利益,他考慮得更多的,恰恰是那些本來不值得他考慮五分鐘的孩子。但也許正是這種顯著的特性,使大家都把他當成了中心。在卡蘿塔修女給豆子講過的所有關於耶穌的故事裡,耶穌身邊總少不了一大群追隨者,應該是出於相同的原因。 大概這也是我特別敬畏維京的原因吧。他才是個莫名其妙、不可預測的人。他才是真正不按常理行事的人。我的目的只是生存下去,只要你知道了這一點,你就瞭解我了,我也沒有什麼更多的東西。 對維京的認識越深入,維京在豆子心中的神秘感就越少,像維京那樣去行動的信心就越堅定。在某些情況,他甚至要使自己像維京一樣看世界。 不過就算踏著維京的足跡前進——還是得和他保持一定距離——豆子不會像其他那些追隨者一樣圍著維京轉。他不會叫他安德。為了拉開距離,他要用姓氏去稱呼他。無論如何,哪怕只能拉開一點在顯微鏡下才看得見的距離,也得這麼做。 維京自己學習時鑽研的是什麼呢?他不讀書。那些軍事歷史和戰略書籍,連豆子都早就狼吞虎嚥地讀過一遍。他現在正在系統地學第二遍,打算把書本上的所有知識都結合到太空戰鬥和地球上的戰鬥中去。維京原來也愛讀書,但現在,他進圖書館卻只看戰鬥錄像,看得最多的是有蟲族艦隊的那些畫面。還有就是,馬澤·雷漢在第二次蟲族入侵時,擊退對手的重要戰役的剪輯片斷。 他是否正在嘗試理解蟲族的思維方式?為什麼他沒有意識到圖書館裡那些零碎的錄像剪輯並無多大實際意義呢?全是宣傳片。他們剪掉了所有現場殺戮的可怕場景,剪掉了那些飛船被攻破時的肉搏畫面。找不到蟲族在太空中擊毀人類飛船的錄像。他們給我們準備的全是些飛船在太空中遊弋的剪輯,最多不過讓我們看幾分鐘戰前的準備活動。 豆子認識到,被掩蓋起來的東西遠比能看到的多。例如,偌大一個圖書館資料庫裡,竟找不到一張馬澤·雷漢的照片。這未免有點奇怪。最高執政官的照片比比皆是,其他軍事指揮官和政治領袖的照片也數不勝數。為什麼偏偏就缺了雷漢的呢?莫非他在贏得勝利的那個瞬間就死啦?要不,他也許只是一個虛構的模範人物?一個假造的偉人?一個與勝利連在一起的虛名?但要真這樣,他們完全可以再造出一副面孔來——那樣做太簡單了。要不就是,他長得很醜? 莫非,他是,一個小矮子? 如果我成為指揮官,率領人類艦隊打敗了蟲族,他們會不會也把我的照片藏起來,只因為像我這麼矮小的一個人怎麼看都不像英雄?管他呢,反正我又不想當英雄。 英雄這個角色是屬維京的。 對面鋪位的尼古拉,豆子對他的評價是:聰明——他能夠考慮到豆子忽略了的細節;自信——知道豆子用他的名字登錄也沒有生氣。所以翻到尼古拉的檔案時,豆子本來滿懷希望能發現點對尼古拉的好評,但他卻發現教官對這孩子的評估非常低調。「一個呆板的人」,這評語太殘酷了——但真的恰當嗎? 豆子意識到:我太相信教官們的評語了。我能找出什麼證據證明他們是正確的嗎?是不是因為我自己得到了那麼高的評價,才使我相信他們?我在一片溢美之詞中昏了頭嗎?如果他們所有的評估都是錯誤的呢? 教官們在此時此地的確擁有權力,但總有一天我會離開戰鬥學校,到那時教官們對我的評價還有什麼意義呢?我有能力自學完所有的軍事歷史和軍事理論,但如果他們永遠不讓我當指揮官,我所學的一切就會全爛在肚皮裡。除非他們有理由相信其他人會追隨我,否則我將永遠不可能得到一支軍隊或艦隊的指揮權。 現在我身邊的這些人都不是成人,只有孩子,一大群男孩和幾個女孩,但他們終將長大成人。到那時,他們會如何選擇他們的領導者呢?我這麼矮小,這麼討人嫌。怎樣做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追隨我,服從我呢?維京是怎麼做到的? 想到這,豆子就問尼古拉,新兵小隊裡哪些孩子在參加維京的訓練。 「只有幾個。他們不過是些擺設,嗯哼?馬屁精和牛皮大王。」 「是哪幾個呢?」 「怎麼,你也想加入維京的訓練嗎?」 「我只想對他多瞭解一點。」 「你想瞭解他哪方面的情況?」 這問題讓豆子略感窘迫。他不想過多談論自己正在做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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