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死者代言人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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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0 聖靈之子 規定一:基督聖靈之子均必婚配,否則不得列於門牆。但他們也必謹守貞潔。 問(一):為什麼必須結婚? 答(一):愚人們問:我們為什麼必須結婚?我的愛人與我之間只需有愛的紐帶便已足夠。對他們,我的回答是:婚姻不僅是男女之間締結婚約。動物也會交媾,育出它們的下一代。婚姻的締約雙方中,一方是婚配的男女,一方是他們身處的社會。依照社會規定的法律完婚,意味著這一對男女從此成為這個社會中完全意義上的公民。拒絕婚姻,便是甘為陌生人,甘為孩童,甘為法外之人,甘為僕傭,或社會的叛徒。任何一個人類社會中,亙古不變的鐵律是:唯有遵守社會的法律、禁忌和婚嫁習俗的人才被視為完全的成年人。 問(二):為什麼牧師和修女必禁欲獨身? 答(二):便是為了將他們從世俗社會中隔離。牧師和修女是奴僕,而非公民。他們的職責存在於教會之中。教會是新娘,耶穌基督便是新郎,牧師和修女僅僅是婚禮中的賓客,因為他們摒棄了世俗社會的公民資格,虔誠地侍奉教會,於是享有這樣的榮光。 問(三):那麼,為什麼聖靈之子均必婚配?我們不也虔誠地侍奉教會嗎? 答(三):俗世男女侍奉教會的途徑只有一條,那便是結為夫婦。不侍奉教會者將基因傳遞給他們的下一代,我們傳遞的卻是知識;他們的下一代在基因中發現上一代的遺產,我們的遺產則留存於下一代的心靈。代代傳承的記憶便是婚姻結出的果實,它與聖壇前締結的婚約所孕育的血與肉的後代一樣珍貴。 ——聖安吉羅, 《基督聖靈之子教派教規與問答》1511:11:11:1 *** 教長走到哪裡,哪裡便宛如高牆深鎖的小禮拜室,寂靜、肅穆。他走進教室,無聲地移步到前面。沉重的寂靜降臨到學生頭上,沒有誰敢大聲呼吸。 「尊敬的會長,」教長低聲道,「主教大人有要事相商。」 學生們大多是十幾歲年齡,已經能夠理解等級森嚴的教會與在大多數人類世界管理學校的比較自由化的各個修會之間的緊張關係。堂·克裡斯托既是學問淵深的學者,講授歷史、地理、考古和人類學,又是Filhos da Mente de Cristo——基督聖靈之子修會的會長。這個職位使他成為唯一能夠取代主教大人成為盧西塔尼亞殖民地精神領袖的人。從某些方面來說,他的地位甚至高於主教:在大多數人類世界裡,只有大主教轄區才有修會,主教轄區只有一個負責教育的校長。 但堂·克裡斯托和所有修會教友一樣,很重視對教會表現出恭順的態度。一聽主教召喚,他當即結束講座,讓學生下課,甚至沒吩咐大家利用這段時間自由討論。學生們一點兒也不奇怪。他們知道,打斷教學的即使是一位普通牧師,會長也會這樣做。當然,看到自己在會長眼裡這麼受重視,牧師們肯定受寵若驚。但這種做法同時也讓他們知道,只要他們在上課時間造訪學校,他們走到哪裡,哪裡的學生功課就會受到干擾。結果就是,牧師們很少到學校來,而會長則通過這種極度的謙恭,獲得了幾乎完全的獨立性。 主教為什麼請他,堂·克裡斯托心裡有數。納維歐醫生不是個謹慎的人,整整一個早上,城裡謠言紛起,說死者代言人發出了一些可怕的威脅。堂·克裡斯托最受不了的就是教會面對異教徒的那種毫無根據的驚恐態度。主教肯定會大發雷霆,這就意味著他會命令某些人採取某些行動。但是現在,跟往常一樣,最好的行動就是不行動,耐心等待,採取合作的態度。另外,外面還有一些傳言,說來這裡的代言人正是那位替聖安吉羅代言的人。如果真是這樣,他很可能根本不是敵人,而是教會的朋友,至少是聖靈之子修會的朋友。在堂·克裡斯托看來,這兩者是一回事。 他跟在默不作聲的教長身後,穿過教堂的重重建築,走過花園。他盡力使自己保持靈台明澈,心中不存怒氣與煩躁。他默默重複著自己的會名:Amai a Tudomundo Para Que Deus Vos Ame。你必愛人,上帝亦必愛你。這是他和妻子加入修會時特意挑選的名字,因為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弱點就是易怒、不能忍受愚行。和其他修會教友一樣,他希望借這個名字抑制自己最易犯的過失。教友們以這種方式將自己的精神暴露在世人眼前。不以虛偽為衣,聖安吉羅就是這樣教導我們的,基督以原野上百合花一樣潔白無瑕的德行,作為我們的衣飾,但我們不應以自己的德行驕人。堂·克裡斯托覺得自己的德行今天有點靠不住,心裡一陣陣不耐煩。佩雷格裡諾主教是個該死的蠢貨,但是,Amai a Tudomundo Para Que Deus Vos Ame,會長在心裡默默念誦著。 「阿邁兄弟。」佩雷格裡諾主教說道。連紅衣主教稱呼他時都客氣地用堂·克裡斯托這個尊稱,但主教大人卻從不這麼叫他,「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納維歐已經大模大樣地坐在屋裡最舒服最軟和的椅子上了。堂·克裡斯托一點也不羡慕。懶惰使納維歐成了個大胖子,肥胖又使他更加懶惰,真是個惡性循環的自毀過程。他選了一張連靠背都沒有的高凳坐下,這樣他的身體不會鬆弛,利於保持頭腦的敏銳。 納維歐馬上就訴說起自己與死者代言人令人苦惱的交鋒過程,不厭其煩地敘述此人是如何威脅他的,如果這種不合作態度繼續下去,說不準他會幹出什麼事來。「檢察官,你們能想像嗎?一個不信教的人,居然膽大包天想取代神聖教會的權力!」啊,看看這個懶惰的胖子,教會受到威脅,他是多麼義憤填膺呀。可如果要他一星期參加一次彌撒,他那股勁頭立即不知上哪兒睡大覺去了。 納維歐的話還是有效果的:佩雷格裡諾主教越聽越氣憤,黝黑的面皮泛起一層紫紅。納維歐嘮叨完後,怒不可遏的佩雷格裡諾轉身對堂·克裡斯托說:「你怎麼看,阿邁兄弟?」 堂·克裡斯托暗自心想,如果我是個口無遮攔的人,我就會說:你可真是個蠢材,早知道法律站在代言人那邊。人家又沒招惹你,你卻對他的活動橫加干涉。到現在,對方總算被你惹火了,變成一個危險人物。如果當初你什麼都沒做,他本來是不會這麼危險的。 堂·克裡斯托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低下頭道:「我想,他有能力危害我們,我們應當主動出擊,擊毀他的這種能力。」 佩雷格裡諾主教沒料到會從他那裡聽到這種軍事化術語。「說得太對了。」他說,「沒想到你也是這麼看的。」 「修會教友和所有沒有教會任命、沒在教會內部任職的信徒一樣,熱心維護教會的利益。」堂·克裡斯托說道,「不過,因為我們不是牧師,所以只好運用理智與邏輯,作為教會權威微不足道的替代品。」 佩雷格裡諾主教隱約覺得話裡有刺,卻又說不出刺在哪裡。他哼哼兩聲,兩眼一眯:「那麼,阿邁兄弟,依你之見,我們應當怎麼出擊才是?」 「這個嘛,尊敬的主教大人,法律寫得很清楚。只有在一種情況下,他才擁有淩駕於我們之上的權力,即我們干涉他行使自己的職責。如果我們打算剝奪他可能對我們形成危害的權力,只需跟他合作就行了。」 主教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怒喝道:「好一套故弄玄虛,我早知道你會說出這種話,阿邁。」 堂·克裡斯托微微一笑,「我們的確別無選擇。或者回答他的問題,或者他提出申請,獲得全面檢察權,你呢,登上一艘飛船回梵蒂岡,面臨宗教迫害的指控。主教大人,我們非常愛戴你,不願意看到任何導致你被迫去職的事情發生。」 「是啊,我清楚你的愛戴是怎麼回事。」 「死者代言人其實沒什麼害處。他們不建立與教會相抗的組織,不舉行聖禮,而且從未聲稱《蟲族女王和霸主》是一本聖籍。他們只做一件事:發掘死者的生平,再告訴願意聽的人這位死者的一生,以及他為什麼要這樣、會這樣度過一生。」 「你是說這些活動無關緊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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