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安德的遊戲 | 上頁 下頁
七二


  但安德的下巴並不在那兒,他背部著地,從地板上滾了開去。在這一瞬間,老頭的踢打動作使他失去了平衡,安德伸腳踹向老頭的另一條腿。老頭倒在地上,但在此之前他及時伸手擊中了安德的面部。安德雙手一陣亂舞,卻找不到可以扶持的物體,他倒了下去,一陣劈頭蓋腦的擊打落在他的背部和手臂上。安德個子太小了,無法穿過老頭猛烈揮動的手臂進行還擊。最後,他終於設法脫離老頭的打擊,拖著身子向門口爬去。

  老頭再次盤腿坐下,但他的冷漠消失了。他在微笑。「這次好一點,孩子。但動作太慢了。指揮艦隊應該要比指揮自己的身體還要自如,否則和你一起戰鬥的同事將會處於危險之中。得到教訓了嗎?」

  安德慢慢點了點頭,他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

  「很好。」老頭說,「那麼我們以後不用再像現在這樣打鬥了。你的敵人將是模擬器。從現在起,將由我而不是計算機來安排你的戰鬥。我將設計出敵人的戰略,很快你將學會如何移動得更快,如何識破敵人給你設下的陷阱。你要記住,孩子,從現在起你的敵人將比你更聰明,更強大。從現在起你將常常面對失敗。」

  老頭的臉又變得嚴肅起來。「你會被打敗,安德,但總有一天你會打贏的。你將學會如何打敗敵人,我這個敵人會教你怎樣做。」

  「老師」站了起來。「在這所學校裡,通常都由年紀大的學員訓練年紀小的學員。他們是同伴,大學員將把他知道的一切都教給小學員。他們總是互相戰鬥,互相比賽,也總是待在一起。我選擇了你做我的同伴,小學員。」

  老頭走向門口。安德道:「你這麼老了,怎麼可能還是學員?」

  「無論多老,都是蟲族的學員。我曾向蟲族學習,而你,將向我學習。」

  老頭把手按在門上,門打開了。安德突然躍起,並起雙腳猛踹在他的背上。老頭一聲痛叫,撲倒在地板上,強大的反彈力把安德的雙腳震得隱隱作痛。

  老頭慢慢爬起來,扶著門上的把手,臉上痛苦地扭曲著。他看上去似乎失去了戰鬥能力,但安德不再相信他。可是,儘管他小心戒備,他還是沒有老頭動作迅速。很快,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對面牆腳下的地板上,鼻子和嘴唇流著血,原因是頭在那些位置剛撞過。他勉強扭過頭,見老頭正站在門口,彎著身子,手叉在腰上。老頭在對他微笑。

  安德也咧開嘴笑了。「老師,」他說,「你有名字嗎?」

  「馬澤·雷漢。」老人回答說,轉身走了出去。

  從那天起,安德便一直待在馬澤·雷漢身邊。老人很少說話,但他總是看著安德:吃飯、輔導和訓練時,他都寸步不離,連晚上也待在他的屋裡。有時馬澤會離開一會兒,但每次他不在的時候,門總是被鎖上,直到他回來後才能打開。安德有一個星期把他稱為「獄卒雷漢」,但馬澤欣然接受了這個外號,一點也沒覺得難堪。安德很快便放棄了自己的孩子氣。

  馬澤也給了他一些補償——他給安德帶來了以往戰役的完整錄像。他們仔細觀看了蟲族的第一次入侵和聯合艦隊在第二次入侵中的慘敗錄像。錄像內容完全沒有刪節,而且是連續的。重要戰役的錄像相對較多,他們可以從多個角度來研究蟲族的戰略戰術。在安德的一生中,第一次有老師指出他的不足之處,讓他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感。安德第一次找到了一個他真正佩服的人。

  「你怎麼還沒死?」安德問他,「你參戰已經是七十年前的事了,剛見面時我以為你還不到六十歲呢。」

  「相對論的奇跡。」馬澤說,「自從那場戰役以後,艦隊把我在這兒困了二十年,甚至不肯讓我指揮出發前往蟲族母星和殖民地的飛船。後來,他們慢慢地理解了我身為一名戰士,在戰爭重壓下的某些行為。」

  「什麼行為?」

  「以你的心理狀況,你現在還無法理解。我只能告訴你,他們意識到雖然我不能再指揮艦隊——不等艦隊到達蟲族母星我就會死掉——但我仍然是唯一一個真正瞭解蟲族的人。他們意識到,我是唯一一個憑藉智慧而不是運氣打敗蟲族的人。他們需要我在這裡培養出另一個能指揮艦隊的接班人。」

  「於是他們把你送上一艘飛船,讓它以接近光速飛行——」

  「然後再掉頭返回這裡。那是一段極其乏味的旅程,安德。我在太空中飄蕩了五十年,從技術上說,在我身上只過了八年時間,但感覺卻像是過了五十年。這一切都是為了能讓我把一切技能傳給下一任司令。」

  「那麼,我會成為下一任司令嗎?」

  「我們只能這樣說,你是目前我們能找到的最優秀的人選。」

  「還有別的候選人嗎?」

  「沒有。」

  「那麼,我就成為唯一的選擇了,對嗎?」

  馬澤聳了聳肩。

  「但你還能指揮。你還活著,是嗎?為什麼不繼續讓你指揮呢?」

  馬澤搖搖頭。

  「為什麼呀?你贏過一次。」

  「我不能再當司令,是有極其充分的理由的。」

  「告訴我你是怎麼打敗蟲族的,馬澤。」

  馬澤的表情無法捉摸。

  「其他人指揮的戰役你至少讓我看了七遍。我想我已經知道如何擊破蟲族過去的戰術了,但你從沒讓我看過你打敗蟲族的錄像。」

  「這些錄像背後隱藏著很多秘密,安德。」

  「我知道。我曾經試著設想當時的情況,把一個個零碎片斷拼湊起來。你只率領著一支弱小的預備隊,而敵人的艦隊船堅炮利,還有數量遠遠超過你們的戰鬥機,但你只瞄準了一艘敵艦,朝它開火,接著就是一聲爆炸。我看到的只有這些戰鬥片斷。這以後看到的就是突擊隊登上蟲族的飛船,發現它們早已死在飛船內部。」

  馬澤咧嘴一笑。「秘密保守得挺嚴的。來吧,我們來看看那段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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