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安德的遊戲 | 上頁 下頁
六一


  「嘿,這不公平,」其中一個隊員說,「這不是我們的錯,是教官們破壞了比賽的公平。你不能就這樣拋棄我們,因為——」

  安德猛地一拍牆壁,朝那個隊員吼道:「我不再關心什麼比賽了!」聲音在走廊裡迴響。其他戰隊的隊員都從門裡探出頭來。他無力地說:「你明白嗎?」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戰鬥已經結束了。」

  他獨自回到他的宿舍。他很想躺下來,但不行,床還是濕的。這讓他想起這一天所發生的一切。狂怒中,他從床架上拖下床墊和毯子扔出走廊。爾後,他卷起制服當作枕頭,往繃在床架上的帆布上一躺。雖然很不舒服,但他不在乎,只要能睡就行。

  剛睡下幾分鐘,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走開。」他低聲說。那個敲門的傢伙不知是沒聽到他的話還是根本不想停下來,門繼續響著。最後,安德說:「進來吧。」

  是豆子。

  「走開,豆子。」

  豆子點點頭卻沒有走開,只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安德幾乎想斥責他,朝他高聲叫駡,讓他滾出去。然而,他注意到了豆子疲憊的樣子,他的身體疲倦地彎曲著,眼眶四周因為缺乏睡眠出現了黑眼圈。但他的皮膚仍然柔嫩,那是孩子的皮膚。圓整柔軟的面頰,瘦弱的手臂。他還不到八歲。儘管他是那麼聰明,那麼熱忱,那麼出色,他仍然還是個孩子。還小。

  不,他不是的,安德想。個頭小,沒錯,但剛才的戰鬥中,豆子和他指揮的士兵肩負著全隊的希望,正是因為他,飛龍戰隊才取得了勝利。他的表現非常出色。他不再是個菜鳥,不再是個幼稚的小孩。

  豆子將安德的沉默和溫和看作默許,他上前一步踏進房間。安德這才看到他手裡拿著一張小紙片。

  「你被調走了?」安德問。他不願意相信,發出的聲音卻單調、沉悶,毫無興趣。

  「野鼠戰隊。」

  安德點點頭。當然,很明顯。如果無法擊敗我和我的隊員,他們就會調走我的部下。「卡恩·卡比是個好人。」安德說,「我希望他能看到你的價值。」

  「卡恩·卡比今天畢業了。我們在戰鬥時他就得到了通知。」

  「哦,那麼誰指揮野鼠戰隊?」

  豆子無助地攤開手,說:「我。」

  安德望著天花板,點點頭。「當然。畢竟,你只比當戰隊長的正常年齡小四歲。」

  「這可不是件好笑的事。我不知道這兒發生了什麼事。先是不公平的比賽,現在又是這個。你知道,我不是唯一被調走的人。他們讓半數的戰隊長畢業,把我們大部分隊員調去指揮他們的戰隊。」

  「哪些隊員?」

  「好像是——所有小組長和副組長。」

  「當然了。如果他們要毀掉我的戰隊,他們會連根拔起。不管他們要做的是什麼,這次他們做得很徹底。」

  「你仍然會打贏的,安德。我們都知道。『瘋子』湯姆說:『你們的意思是讓我想出打敗飛龍戰隊的辦法?』每個人都知道你是最出色的。他們無法打垮你,不管他們怎麼——」

  「他們已經打垮我了。」

  「不,安德,他們不能——」

  「我不再關心戰鬥比賽了,豆子。我不會再為教官們戰鬥。不再訓練,不再比賽。隨便他們把那些小紙片放在地板上,隨他們喜歡,但我不會接受。在我今天出門之前就已經決定了。所以我才要你去通過敵軍大門。當時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但我已經不在乎了。我只想擺脫這種生活。」

  「你應該看看威廉·畢臉上的表情。他就站在那兒,苦苦思索他是怎麼失敗的。你只剩下七名隊員還能動彈,而他們卻僅僅損失了三名士兵。」

  「為什麼我想看威廉·畢的表情?為什麼我想打敗所有人?」安德將手掌蓋在眼前,「我今天將邦佐打得很厲害,豆子。我真的把他打傷了。」

  「他自找的。」

  「我把他踢飛了起來。他就像個死人,站在那兒挨打。我卻不停地傷害他。」

  豆子沒有說話。

  「我只是想確保他不會再來傷害我。」

  「他不會了。」豆子說,「他們把他送回家了。」

  「已經送走了?」

  「教官沒有說太多,他們總是守口如瓶。消息公佈欄裡說他畢業了,任職一欄裡——你知道,通常都是戰術學院、後勤學院、預備指揮學院、領航學院之類的地方——可他那欄裡只寫著西班牙的喀他赫納,那地方是他的老家。」

  「我很高興他們讓他畢業了。」

  「去他的吧,安德,他應該覺得走運才是。如果我們知道他是怎麼對待你的,我們會當場宰了他。他真的讓一大群傢伙圍攻你嗎?」

  「不。只有他和我。他是為榮譽而戰。」如果不是為了他的榮譽,他和其他傢伙會一擁而上,那麼,或許我真會被他們幹掉。是他的榮譽感救了我的命。「我從不為榮譽而戰,」安德又加了一句,「我只為勝利而戰。」

  豆子笑起來。「你的確勝利了,把他一腳踢出了星環。」

  安德還沒來得及回答,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門打開了。安德還以為是他的隊員,進來的卻是安德森少校。跟在他後面的還有格拉夫上校。

  「安德·維京。」格拉夫說。

  「是,長官。」安德站起身來。

  豆子還是那個倔脾氣,他認為安德不應該受責備。「我希望向教官彙報我們對各位教官做法的感想。」

  兩位教官沒有理他。安德森遞給安德一張紙片。是一張大紙片,而不是戰鬥學校內部傳達命令用的小紙片。這是調遣令,豆子知道它的含義。安德要被調出學校了。

  「畢業?」豆子問。安德點點頭。「這麼長時間?他們未免也太慢了吧。你不過提前了兩三年而已,說話走路穿衣服你全都學會了,他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教你了。」

  安德搖搖頭。「現在我只知道,遊戲結束了。」他折起那張紙片,「我還有時間見見我的隊員嗎?」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