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安德的遊戲 | 上頁 下頁
六二


  「沒有時間了。」格拉夫說,「你的航班二十分鐘後起飛。還有,你最好不要去告訴他們,這會使事情變得簡單一些。」

  「是對他們還是對你們?」安德問。他沒有等候答案。他轉向豆子,握了他的手好一會兒,然後朝門口走去。

  「等等。」豆子說,「你要調到哪兒去?戰術學院?導航學院?還是後勤學院?」

  「指揮學院。」安德回答說。

  「預備指揮學院?」

  「指揮學院。」安德說,他走出大門,安德森緊緊跟在後面。豆子拉住格拉夫的衣袖,說道:「從來沒人在十六歲之前升入指揮學院!」

  格拉夫甩開豆子的手,走了出去,在身後關上了門。

  豆子一個人站在房間裡,想弄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沒有人能不經過預備指揮訓練直接升入指揮學院,必須先在戰術學院或後勤學院經過三年預備指揮訓練。而且,沒有人能夠在戰鬥學校待滿六年之前就畢業,而安德僅僅待了四年。

  體系已經崩潰了,毫無疑問。或許高層的某些人已經瘋了,或許是那場戰爭出了什麼錯,那場真正的戰爭,蟲族戰爭。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原因讓他們像這樣毀掉訓練體系,破壞遊戲規則?還能有什麼原因讓他們選擇一個像我這樣的小孩子來指揮戰隊?

  豆子從過道回到自己的床位,途中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他剛走到床鋪,宿舍的燈就熄滅了。他在黑暗中脫下衣服,摸索著塞進櫃子。他的心情糟透了。起初他以為壞心情是因為害怕領導一支戰隊。其實並非如此。他知道自己會成為一個優秀的戰隊長。他有一種想哭出來的衝動。自從來到這裡之後,除了頭幾天受思鄉情緒影響外,他從未哭過。安德的名字在他腦中迴響,喉嚨裡像塞了什麼東西,他無聲地哽咽著。他咬著自己的手,試圖用痛楚來代替這種感覺。沒有用。他再也見不到安德了。

  最後,豆子終於平靜下來。他躺在床上強迫自己放鬆,直到想哭的感覺消失為止。爾後,他倒頭入睡。他的手放在嘴邊,擱在枕頭上,似乎不知道是想咬指甲還是想吮手指。他蹙緊眉頭,呼吸又急又輕。他始終是一名戰士,如果有人問他長大後想做什麼,他會不知所措,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

  走進那艘穿梭飛船時,安德第一次注意到安德森少校換了軍銜。「沒錯,他現在是中校了,」格拉夫說,「實際上,就在今天下午,安德森少校已經被任命為戰鬥學校的校長。我被重新安排了別的任務。」

  安德沒有問他是什麼任務。

  格拉夫坐進過道旁的座椅,系上安全帶。這兒只有一個外來的旅客,一個神情安定、穿著便服的男人,有人介紹說他是佩斯將軍。佩斯帶著一個公文包,格拉夫的行李卻不比安德更多。知道格拉夫跟自己一樣兩手空空,這給安德帶來了某種安慰。

  返回地球的旅途中,安德只說了一句話。「為什麼我們要回地球?」他問,「我以為指揮學院是在某處的小行星帶上。」

  「沒錯,」格拉夫說,「但戰鬥學校不能停泊遠程飛船。所以我們得經由地球出發。」

  安德很想問問這是否意味著他能見到自己的家人。突然間,一想到這個願望或許能夠成為現實,他又有點害怕。最終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是閉上雙眼,儘量讓自己入睡。在他身後,佩斯將軍觀察著他。為了什麼目的,安德想不出來。

  他們到達地球時正是佛羅里達炎夏的下午。安德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陽光了,光線幾乎讓他睜不開眼睛。他眯起雙眼,打了個噴嚏,很想回到屋內。每樣東西都是那麼遙遠,這裡的地表沒有戰鬥學校的地板那種向上伸展的曲度,站在地平面上,安德覺得自己似乎處在一個小山頂。真正的地心引力也和戰鬥學校的人造引力完全不同,安德走路時不自覺地在地上蹭著步子。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想回去,回到戰鬥學校,那是他在宇宙中唯一的歸宿。

  「把他逮捕了?」

  「嗯,這種想法很自然。佩斯將軍是憲兵司令,而戰鬥學校裡確實發生了一宗死亡事件。」

  「他們沒有告訴我格拉夫上校是被提升了還是被送上了軍事法庭,只是說他被調走了,要去向行政長官彙報情況。」

  「這個兆頭是吉是凶?」

  「誰知道。從一方面看,安德·維京不僅熬過來了,而且超越了極限,取得了驕人的成就,這是老格拉夫的功勞。但從另一方面看,穿梭機上還有第四名乘客,裝在屍袋裡。」

  「這只是學校歷史上的第二起死亡事故。至少這一次不是自殺。」

  「你覺得謀殺比自殺好,英布少校?」

  「這不是謀殺,中校。我們從兩個角度錄下了事件的經過,沒有人能責怪安德。」

  「但他們會責怪格拉夫。當這一切結束後,政客們就可以翻查我們的記錄,對我們的行為作出評判。如果他們覺得我們做得對,就會授予我們獎章,反之則會剝奪我們可憐的退休金,把我們送進大牢。至少他們有一件事做得很好,就是沒有告訴安德說那個男孩已經死了。」

  「這是第二次了。」

  「他們也沒有告訴他史蒂生的事。」

  「安德可真是個嚇人的孩子。」

  「安德並不是個殺人魔鬼。只不過奪取了勝利——徹底、完全的勝利。如果有誰因此而恐慌的話,那應該是蟲人。」

  「知道對手是安德,簡直讓人有點替它們難受。」

  「我只覺得對不起一個人,那就是安德。但我的抱歉程度還沒到建議他們對安德放手的地步,我現在有權接觸以前格拉夫才能看到的機密材料,我們艦隊的行動之類。過去,我晚上還能睡著。」

  「時間越來越緊了?」

  「我不應該提到這件事的,這些都是機密。」

  「我明白。」

  「咱們這麼說吧:讓安德現在進入指揮學院,一點兒也不早,或許還晚了幾年呢。」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