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安德的遊戲 | 上頁 下頁 |
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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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利德繃緊的肋部正對著安德的臉,他的手按在安德的背上,想抓住他。但安德一扭身,邦佐的手滑了過去。這時安德的身體已經轉了過去,但仍然處於邦佐的掌握之中。這時正常的反擊手段就是腳後跟向後反踢邦佐的襠部。但這需要非常準確才行,而且邦佐也料得到這一擊,他已經踮起腳尖,臀部向後,讓安德踢不到他的襠部。雖然看不到他的動作,但安德判斷出了真實的情況,他注意到邦佐的面部離自己很近,幾乎貼著自己的頭部。於是他沒有後跟反踢,而是從地板上全力躍起,就像隊員們在戰斗室的牆壁上反彈出去一樣,用盡全身力氣將他的後腦勺撞向邦佐面部。 安德及時轉身,見邦佐噔噔噔倒退幾步,已站立不穩。他的鼻子在流血,痛苦而驚訝地喘著大氣。安德很清楚這時他有可能趁機逃出去,從而結束這場戰鬥,就像上次在戰斗室的流血打鬥一樣。但戰鬥只會繼續下去,一次又一次,直到一方的戰鬥意志消失為止。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狠狠教訓邦佐,使他所得到的痛苦多於他對安德的憎恨。 於是安德靠在身後的牆上,猛地跳起來,雙手在牆上一推,狠狠一腳踹在邦佐的胸腹之間。借這一腳之力,他在空中一轉身,著陸時手按在地板上,再用力一撐,身體射向邦佐下面。這一次,他準確無誤地向上一腳踹在邦佐的襠部。 邦佐沒有痛得大叫,他連一聲都發不出來,整個人在空中飛起來了一點,就像安德踢的是一件家具。接著,邦佐的軀體癱軟下來,四肢攤開倒在噴頭下四濺的水花裡。他連避開這致命一擊的動作都沒來得及做。 「天哪!」有人叫道。邦佐的朋友沖過去關掉噴頭。安德慢慢地站了起來,有人將它他的毛巾扔了過來。是米克。「快,離開這兒。」米克說,他拉起安德就跑。在他們身後,傳來教官們沖下樓梯的沉重腳步聲。現在他們來了,扮演的是醫療隊的角色,去醫治安德敵人的傷口。打鬥之前他們躲到哪裡去了?沒有造成傷害的時候他們怎麼不來? 安德心中很明白。他們不會來幫他。不管他面對什麼,現在還是以後,都不會有人來將他救出困境。彼得或許是個人渣,但他的判斷是對的,他總是對的:只有帶來痛苦的權力才是真正的權力,如果你不能去殺死別人,你就只會永遠屈服於那些能做到的人,而且沒有人、沒有任何人會來救你。 米克領著他回到宿舍,讓他躺在床上。「什麼地方受傷了嗎?」他問。 安德搖搖頭。 「你這下子可把他打垮了。當他抓住你時,我以為你死定了。但你的還擊很兇狠。如果他再站久點,你可能會打死他的。」 「他想殺掉我。」 「我明白。我知道他的為人。沒有人像他那樣恨你。但不會再發生了,即使他們不開除他,把他趕回老家,他也不會再有臉來見你了。他已經丟盡了面子。他比你高二十釐米,但你卻把他打得像只反芻的瘸腿奶牛。」 然而,安德看到的只有自己踢在邦佐的襠部時他望著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種空洞、無感覺的眼神。那時他已經完了,失去了意識。他的眼睛雖然仍然睜著,但他沒有辦法作出反應或移動身體,只是呆呆地望著安德。那是一種可怕的眼神,擊垮史蒂生的時候他也曾用這樣的眼神望著我。 「當然,他們會開除他的,」米克說,「人人都知道是他挑起的打鬥。我看見他們站起來離開戰隊長食堂。過了幾秒鐘我才發現你沒在那兒,差不多一分鐘後我才知道你去了哪裡。我告訴過你不要單獨行動的。」 「對不起。」 「學校應該開除他,他是個專門製造麻煩的傢伙,去他媽的西班牙式榮譽感。」 讓米克感到驚訝的是,安德這時忽然開始哭泣。他躺在床上,身上滿是汗水和汙跡。他在哭泣,淚水從緊閉的眼裡滲出,融入他臉上的汙跡裡。 「你還好嗎?」 「我不想傷害他!」安德哭道,「為什麼他非要纏著我!」 他聽到房間大門輕輕地打開,然後又關上。安德立刻意識到又收到了戰鬥命令。他睜開雙眼,以為會看到清晨的黑暗,還沒到早上六點吧。但是,房間裡的燈依然亮著,他光著身子起床時,那張床仍然濕答答的。他的眼睛因為哭泣而腫痛。安德望瞭望桌上的電子鐘,上面顯示著時間——18:20。是同一天。今天我已經打了一場戰鬥,不,兩場戰鬥——那些該死的混蛋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而他們卻要雪上加霜。 威廉·畢,獅鷲戰隊;泰盧·莫木,猛虎戰隊,19:00 安德坐在桌邊,紙片在他手裡微微顫動。我做不到,他無聲地說。然後他喊出聲來:「我做不到。」 他站了起來,兩眼模糊,四下尋找他的急凍服。然後他才想起來,洗澡時將它放進了清洗機。它仍然在那兒。 他走出房間,手裡依然抓著那張紙片。晚餐已經結束了,過道上有幾個學員,但沒有人和他說話,只是望著他,或許他們為中午發生在盥洗室的事對他敬畏不已,或許是因為他臉上嚇人的表情。飛龍戰隊大部分隊員都在宿舍裡。 嘿,安德,今天要訓練嗎? 安德將命令交給「熱湯」韓楚。「那些狗娘養的,」他說,「一次打兩隊?」 「兩支戰隊!」「瘋子」湯姆大叫。 「他們只會絆住對方的腳。」豆子說。 「我要去清理一下。」安德說,「讓大家做好準備,召集全部人馬,我在大門那裡和你們會合。」 他走出了宿舍。身後一片大亂,他聽見湯姆大吼道:「兩支吃大便戰隊!非打得他們屁股開花不可!」 盥洗室裡空無一人,裡裡外外都被清掃過了。浴室裡,從馬利德鼻子裡流出的血跡已經被沖洗掉了,所有殘跡都清理了。看上去這裡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似的。 安德走到噴頭下,讓水沖刷著自己,打鬥中流出的汗水沖下了排水槽。一切都消失了,但回收系統會將水循環再用,明天一早我們會喝到混雜著邦佐血液的開水。他的血和我的汗水,都是為教官們的愚蠢或殘酷而流。 他擦乾身子,穿上急凍服,向戰斗室走去。隊員們正等在走廊裡,大門還沒有打開。他走上前去,站在那堵灰色力場牆旁。戰士們無聲地看著他。當然他們都知道今天在盥洗室裡的那場打鬥。有了這件事,加上今天一早那場比賽留下的疲憊,大家都沉默無語。同時,一次面對兩支戰隊也讓他們感到畏懼。 他們無所不用其極,安德想。所有能想出來的詭計都用上了,改變了一切比賽規則。他們才不管呢,他們只想打敗我。好吧,我煩透了這些戰鬥。邦佐的血染紅了盥洗室地板上的水,這些戰鬥值嗎?開除我吧,送我回家,我不想再打了。 大門消失了。僅在三米之外,四顆星星擺在一起,完全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兩支戰隊還不夠,他們還要安德無法看清戰場的形勢。 「豆子,」安德說,「帶上你的小隊,告訴我星星背面的情況。」 豆子從腰間解下死線,把一頭系在身上,另一頭交給他的小隊裡的一個隊員,然後輕輕走進大門。他的小隊緊隨其後。他們已經練習過多次配合使用死線,幾秒鐘後便在星星表面系好繩子,手中握著死線另一端。豆子高速彈起,沿著一條幾乎與大門平行的路線滑去。到達房間的角落時,他再次借力反彈,飛速朝敵軍沖去。牆上明暗不定的光亮顯示出敵軍正在向他射擊。由於繩索被星星的邊緣擋住,繃得筆直,豆子變成了沿弧線移動,不斷改變著位置,敵軍無法擊中他。他從星星另一頭繞回來時,他的隊員敏捷地抓住了他。他晃晃手腳,讓等在門裡的隊友知道敵人連他一根頭髮都沒碰到。 安德躍進大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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