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奧森·斯科特·卡德 > 安德的影子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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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沒有回到他們在狹縫中的窩,至少他沒有立即回去。即使他已經得到了所有的答案,他的心還是砰砰亂跳;有什麼不對頭,他對自己說,肯定有什麼事情不對頭。 然後他想到頗克不是唯一一個向他隱瞞事情的人。阿契裡斯也是個撒謊專家。有什麼被隱藏起來了。他們計劃什麼呢?為什麼他和頗克要碰面?他為什麼要躲開尤裡西斯呢?讓頗克成為他的女人麼。他不必隱藏這種念頭啊,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做啊!別的更大的欺淩弱小者就是這麼做的。雖然他們通常不要九歲的孩子。阿契裡斯到底瞞著別人什麼呢? 「你答應過的,」在碼頭之上頗克曾如此對阿契裡斯說。阿契裡斯到底答應過什麼?為什麼頗克靠近他——作為對他對她諾言的回報。但是阿契裡斯到底會給她許下什麼諾言呢?他甚至不把她當作他家庭的一分子。阿契裡斯什麼都沒有。 因此他一定是承諾過不做什麼事情。不要殺了她?如果頗克的要求是那樣的話,同阿契裡斯單獨在一起看起來更愚蠢。 不要殺掉我,比恩想。那是個承諾,不要殺掉我。處在危險中的不只是我一個,我甚至不是最危險的。我或許曾經說過要殺掉他,但是頗克才是打倒他的那個,她站在他身上。那個情景阿契裡斯一定不會忘懷的,他一定時刻記著那個時候,做夢都會夢到,他倒在地上,一個九歲的女孩子站在他的上面,握著煤渣磚,威脅要殺掉他。象他那樣的跛子,他怎麼能別的欺淩弱小的傢伙處在一個檔次上呢?因此他肯定很強硬——但是肯定經常被雙腿完好的欺淩弱小者所嘲弄,就是最底層的傢伙也可以嘲笑他。但是他生命中最低下的就是那個時候了,一個九歲大的女孩打倒了他,很多小孩子聚在旁邊看。 頗克,他最恨的是你。你是他必須要掃除的痛苦記憶的根源。 現在,一切都清楚了。今天阿契裡斯說的全部都是謊話。他不是要躲避尤裡西斯。他會面對尤裡西斯的——也許就是明天。但是當他阿契裡斯對尤裡西斯的時候,他會相當的不平和委屈。你殺了頗克!他會尖叫著控訴他。尤裡西斯看上去如此愚蠢和虛弱,他不會否認,因為他不能說他曾經說過的話不過是在吹牛而已。為了吹牛,他甚至會承認殺了她。然後阿契裡斯會襲擊他,甚至沒有人會為了他殺害那個男孩而責備他。那不僅是自我防衛,也是保護家庭。 阿契裡斯實在是太精明了,而且他有耐心,能夠等待,直到有人該死地願意承擔下這個責任的時候才殺掉頗克。 比恩跑回去要警告她。他的腿用可能的最快的速度奔跑,邁開最大的步伐。他一直這樣跑下去。 碼頭上頗克和阿契裡斯碰面的地方已經沒有人了。 比恩無助地四處尋找。他想喊,但是那實在是太蠢了。只是因為即使阿契裡斯最恨的是頗克,那也並不表示他忘記了比恩,即使他曾經接受過比恩進貢的麵包。 也許我只是在無聊地發狂罷了。他不過是在擁抱她,不是麼?她是自己去的,不是麼?少男少女之間畢竟還有我不明白的事情存在的。阿契裡斯是一個供應者、保護者,不是殺人兇手。只是我自己想到那裡去了罷了,我胡思亂想,以為某個無助的人將被殺害,那不過只是因為他在表現出一種越來越危險的姿態而已。阿契裡斯是一個好人。我是壞人,一個罪犯。 阿契裡斯知道該如何去愛人。我不知道。 比恩走到碼頭的邊緣上,向運河中看過去。水上泛起了一層霧氣。在遠處的堤岸上,水邊的波紋磷光閃爍,就向日光照耀下一樣。波浪輕輕拍打著碼頭的樁子,就好象在輕柔地親吻它們。 他向下看腳邊的河水。有什麼東西飄在水上,正在撞著碼頭。 比恩困惑地看了一會。然後他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他不想去相信。是頗克,她死了,就象比恩害怕的那樣。不需要任何證據,街上所有的人都會相信這是尤裡西斯干下的。比恩預料對了所有的事情。無論少男少女之間發生了什麼,也不會消除那憎恨的源頭,曾經受到的羞辱必須進行報復。 比恩站在那裡,向下看著河水,他意識到:我只有兩個選擇,或者我現在、馬上,就對所有的人說出剛剛發生的事情,或者從此決不對任何人說這件事情。因為如果阿契裡斯知道我今天晚上看到過什麼,即使只是有一點跡象,他也會馬上殺掉我,而不會採取其他的行動。阿契裡斯只要說: 尤裡西斯又襲擊了一次,那就夠了。然後當他殺掉尤裡西斯的時候他就一下為兩個人報了仇,而不是一個。 不,現在比恩只能保持沉默。假裝他沒有看到漂浮在河中的頗克的屍體,她的臉在月光下可以清楚的被認出來。 她真愚蠢。愚蠢地看不出阿契裡斯的計劃,愚蠢地時刻信賴他,愚蠢地不肯聽我的勸告。我也一樣愚蠢,沒有發出警告就走開了,只要有一個證人在就能拯救她的性命,阿契裡斯就會打消悄無聲息地抓住並殺掉她的計劃。 她是比恩想要活下去的原因:她是給他名字的人,她是聽取他的計劃的人。現在她因為聽從了他的計劃而死去了,他甚至不能去救她。當然,他從開始就告訴她要殺掉阿契裡斯,但是最後她還是選擇了他,那是對的——他是所有的欺淩弱小的人中唯一可以如此順利地把他們帶到現在的情況的人。但是比恩也是對的,阿契裡斯是說謊的大師,從他打定主意要頗克去死的時候,他才開始編織謊言,用謊言掩蓋謀殺的事實——謊言可以讓頗克自己到沒有其他人能夠做證的地方,方便讓他殺掉她;而且那裡還可以在小孩子面前謊稱為犯罪現場。 我相信他了,比恩想。開始我就知道他是什麼人,但是我還是相信他了。 頗克,你就在水面上,你是個可憐、愚蠢、友好、正派的女孩子。你救了我,我卻讓你失望。 但是那不是我的過錯。她才是單獨去面對他的怒火的那個。 孤獨感籠罩了他,你在試圖拯救我的生命麼?頗克,你錯了,你應該好好照顧好你自己。 我是否會因為她的錯誤而死呢? 不,我哪怕犯下最小的錯誤,也足以致我於死地了。 即使不在今晚,今晚阿契裡斯還沒有實施任何計劃好讓比恩單獨一人。但是從現在開始,當他晚上醒來,決不能獨自離開,他要知道,阿契裡斯是不是正在等待那個時機呢?他肯付出時間等待。直到某一天,比恩自己的屍體也會被從河裡找到。 一個孩子被扼死並被拋屍河中,凱羅特修女也試著感受這些孩子正在承受的痛苦。但是頗克的死亡能夠讓她看到些其他的東西。阿契裡斯還沒有找到——尤裡西斯已經襲擊過一次了,這個時候,阿契裡斯不像是會藏起來的人。於是凱羅特修女注意並繼續她對比恩的測試。 起先,這個孩子非常心煩意亂,非常的可憐兮兮。凱羅特修女不能明白既然他聰明到可以自己在大街上學會認字,怎麼可能在最基本的測試中犯如此多的錯誤。肯定和頗克的死亡有關。於是她中斷了測試,並且和他聊起了死亡的話題。談到頗克一定被聖靈帶到了上帝和聖人的面前,他們會好好照顧她,她將比活著的時候更快樂。他看上去對此毫無興趣。接下去的測試中,他做的越來越糟。 既然如此!同情不管用的話,那嚴厲應該管用了吧! 「你知道不知道這個測試的目的是什麼呢?比恩!」她問。 「不,」他說。他的聲音說明他很清楚她的意思。「我一點也不關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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