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因萊因 > 嚴厲的月亮 | 上頁 下頁
六八


  「向月球政府?那個委員會難道就是月球政府?」教授問道。「哦……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是的,先生,但他們仍舊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公正的聯合國大會調查委員會。難道你不認為他們應該取消自己委員會的資格嗎?這樣我們可以得到一個公正的申訴機會。」

  「哦……我沒有資格評論。教授,還是回答我的問題吧,你怎麼解釋這兩種不同的說法?」

  「我感興趣的是你為什麼沒有資格評論?難道地球上的公民都不想儘量避免地球和它的鄰居之間的戰爭嗎?」

  「『戰爭』?你怎麼會提到戰爭,教授?」

  「除了戰爭,還能用什麼方法來解決呢?如果所謂的月球政府不做出讓步,我們決不會屈從於他們的要求。這就是為什麼提到戰爭。如果我們不屈服,屆時他們將用武力來對付我們,而我們將進行還擊,就像被逼到角落裡的老鼠,決不投降,決不撤退。我們不願選擇戰爭,我們希望和我們的鄰居和平共處——和平貿易。但選擇權不在我們這邊,我們是弱小的,你們是強大的。我推測下一步,地球上負責月球的機構將用武力征服月球。這個所謂的捍衛和平的組織將發起一場行星際戰爭。」

  記者微皺眉頭:「你太誇張了吧?讓我們假設地球政府,或聯合國大會決定消滅你們的『政府』,你們在月球上會進行反擊。但正如你所說,你們沒有飛船,所以根本構不成行星際戰爭。說白了,你們根本到不了地球。」

  我緊挨著教授的擔架床,教授轉過身來:「告訴他們,上校。」

  教授和邁克已經料到他們會這麼問,早就把答案準備好了。我已經記住答案,準備回答。

  我說:「你們還記得『探路者號』嗎?它失控墜落後發生了什麼?」

  他們記起來了。沒人會忘記早些時候不幸失事的探路者號。那艘飛船墜落在比利時一個村莊裡,釀成了巨大災難。

  「我們沒有戰艦,」我繼續道,「但我們仍舊可以投放大量糧食,而不是將他們送入軌道。」

  第二天,報紙頭條新聞就是:月球人威脅投米。

  一時間,地球人沉默了。

  最後記者說:「不管怎樣,我希望你能統一一下你的兩種說法:『2082年後將不能供應穀物』和『將以十倍或百倍速度增加穀物供應。』」

  「這並不矛盾,」教授回答說,「而是基於不同的情況。『2082年後將不能供應穀物』指的是當前的情況。隨著月球自然資源的耗盡,災難會在幾年後降臨。而這些政府官僚——或許我應該稱他們為獨裁官僚?——只是一味地叫我們增加配額。」

  教授喘了口氣,繼續說:「大量增加穀物供應是有前提的。作為一位老教師,我幾乎不能抑制自己在教室裡的習慣。這個前提是什麼?這是我留給學生的一個練習,有人願意試一試嗎?」

  一陣尷尬的沉默後,一個口音奇怪的小個子慢慢地說:「我想你說的是自然資源的補充問題,對嗎?」

  「對,太對了。」教授面露笑容,「先生,你的期末成績將是一個金色五角星。種穀物需要水和養料,如磷肥等。把這些提供給我們,我們將運回整批穀物。你們可以在無邊無際的印度洋安放軟管,印度有那麼多牛,收集它們的糞便,運送給我們,把你們的糞便也收集起來。而且不需要你們作任何處理,一切交給我們來做——我們已掌握了既廉價又實用的處理技術。還有你們的鹹海水、腐爛的魚、動物屍體、城市污水、奶牛糞便等等,你們的任何廢棄之物,我們都要。我們將送回一噸又一噸金燦燦的糧食,將以十倍、甚至百倍的速度增加穀物供應。把你們的窮人,你們要驅逐的人統統送到月球上來,大批大批送上來,我們會教他們快速有效的月球隧道種植法,穀物將成批成批地運回地球。月球是一個巨大的休閒農場,它有四十億公頃有待開墾的土地。」

  這使大家感到非常驚訝,其中一個人慢悠悠地問道:「那你們月球從中得到什麼?」

  教授聳了聳肩,說:「錢,以物易物。有很多東西在地球上製造很便宜,在我卻很貴,如藥品、工具、書本式電影、月球女人們的飾品。你們購買我們的穀物,再把這些物品以一定價格賣給我們,你們可以從中大量獲利。」

  一個印度記者若有所思,奮筆疾書。

  坐在他旁邊的是一位歐洲記者,他看起來有些不以為然,說:「教授,你知道往月球運東西的成本嗎?」

  「這只是一個技術問題。跨海航運在過去不僅代價高昂而且可能性很小,後來跨海航運的可行性提高了,但仍然非常艱苦、危險和昂貴。但現在,航運到地球的另一端就像去隔壁一樣方便、便宜,遠距離航運的價格根本不成問題。先生,我不是工程師,但我瞭解工程師。只要政府讓他們去做,工程師就會找出經濟可行的方法。如果你們想得到我們的穀物,那麼就讓工程師趕快行動吧。」

  教授氣喘吁吁,歇了歇,示意求助,護士把他推走了。

  我拒絕回答這方面的問題,我告訴他們要等教授身體恢復後,他們才可以跟他討論。於是他們千方百計向我打聽其他消息。其中一人問我:「既然你們殖民者認為有權按你們自己的方式管理殖民地,那你們為什麼不交稅?畢竟,殖民地是聯邦國中的一些國家建立的,開支巨大,所有的費用都由地球支付,現在你們享受一切,卻不交稅,這樣公平嗎?」

  我想告訴他閉嘴,但教授事先已讓我服下了鎮靜劑,並叫我儘量採用反問的手段對付那些難纏的問題。

  我說:「首先,你說我們要交稅,憑什麼呢?你說出我們在享受什麼,或許我會付錢。不,這麼說吧,你們交稅嗎?」

  「當然,所以你們也應該交稅。」

  「那麼你們交稅後得到了什麼?」

  「得到了什麼?稅是交給政府的。」

  我說:「對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從小在月球長大,不瞭解你們的政府,你能給我簡單解釋一下嗎?付了錢後你——得到什麼?」

  他們顯得挺有興趣,這個挑釁好鬥的傢伙開始列舉,其他人忙著補充。

  我一一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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