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因萊因 > 嚴厲的月亮 | 上頁 下頁 |
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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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繼續,「我首先要回答來自北美代表的關於人權的問題,因為他抨擊了我的同胞。你們稱月球為監獄,我接受這個稱謂,我為『犯人』這個稱呼感到驕傲,我們月球的居民是犯人和犯人的後代。但月球只是一個嚴厲的女教師,那些上過她課的人沒有任何理由感到羞愧。在月球我們不用擔心自己的錢包被偷,家家夜不閉戶,人們沒有恐慌……請問在丹佛是否也這樣?我想我也沒有興趣到科羅拉多去領教你們的教訓。我對月球母親教我的一切感到非常滿足。我們也許是暴民,但我們現在是武裝起來的暴民。 「下面請允許我就印度代表的問題做出回答,我們不是在『以饑餓為手段玩弄政治花招』,我們只要求公開公正地談判,而不受任何有悖事實的政治假設束縛。如果我們能進行這樣的會談,我將保證月球會繼續運送穀物,並大幅度提高供應配額……最大限度地滿足印度的需要。」 印度委員好像吃了一驚,他剛想說話,又頓了頓,這才開口道:「尊敬的主席,能否請陳述人作進一步解釋?」 「陳述人請解釋。」 「尊敬的主席,尊敬的代表,月球確實能夠以十倍,甚至一百倍的增長幅度向地球幾百萬饑民供應糧食。即便在動亂期間,我們也努力保證我們運糧艙的正常發送,以示我們的誠意,但是你們卻不領情。糧食問題的討論必須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上,而不是建立在錯誤的假設上,即:我們是奴隸,必須接受並非由我們設定的供應配額。你們準備怎麼辦?繼續堅持我們就是你們的呢還是承認我們的自由,和我們協商,商討我們具體該怎樣相互幫助?」 主席說:「換句話說,你們要求我們盲目認可,立法承認你們的不法地位……然後再討論那個不切實際的承諾:以十倍,甚至一百倍的增長幅度向地球幾百萬饑民供應糧食。你們的承諾是不可靠的。我很瞭解月球的經濟。你們的要求也不可能得到滿足,只有聯合國大會才有權承認一個新的國家。」 「那就讓聯合國大會承認她的獨立吧。一旦保證主權平等,我們就可以進一步討論糧食供應事宜。敬愛的主席,我們種植糧食,我們擁有糧食,我們可以種植得更多,但我們不會以奴隸的身份來做上述一切。月球的主權獨立必須首先得到承認。」 「不可能,這一點你應該知道,月球政府不能放棄其神聖職責。」 教授歎了一口氣:「這好像是個死胡同,我只能建議稍作休息,我們都好好考慮考慮。今天我們正準備發送運糧艙……但只要我被迫將和談失敗的消息通知我的政府……他們……將……停止供應。」 教授把頭靠在枕頭上,他好像有些體力不支。 我還行,畢竟我年輕,又受過訓練,像他這樣上了年紀的人實在不該來冒這樣的險。 他們把我們弄上一輛車,快速把我們送回賓館。 在路上,我小聲問道:「教授,剛才那個阿根廷『紳士』的血壓一下子升高了,你到底對他說了些什麼?」 他笑了起來:「斯圖同志對這些代表的調查很管用。我向『阿根廷紳士』打聽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一家妓院,問裡面是不是有一個紅頭髮的頭牌明星?」 「你怎麼知道的?你曾經光顧過?」很難想像教授會去那種地方。 「從來沒有。我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已經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家妓院是他通過一個掛名老闆開的,他的妻子,一個紅發美人,曾在裡面工作。」 「這種手段太下流了,不是什麼光明的外交手腕。」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 教授閉上眼睛,不回答。 當晚身體恢復後,教授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在接待室接見記者。他的銀髮與紫色的枕頭相輝映,贏弱的身軀穿著繡花睡衣,光彩鮮麗,看上去有點像重大的葬禮上某位大人物的遺體,只有他的眼睛和酒窩表明他還活著。 我也像個大人物,穿著黑黃相間的制服。斯圖說這是我這樣地位的人應當穿的月球外交服裝。但月球上根本沒有這樣的服裝,如果有,我怎麼會不知道。我更喜歡穿增壓服。這制服領口很緊,我不知道上面的圖案表示什麼。 有記者問我其中一個新月狀的圖案是什麼意思時,我說那只是一個拼字遊戲獎章。斯圖聽到後對我說:「上校,你太謙虛了。那枚獎章相當於維多利亞十字勳章,專門授予有傑出功勳的軍人。上校因為一次英勇行為獲得了這枚勳章,發生在……」 我只好由著他瞎編我的功勳。斯圖的撒謊本領可以跟教授媲美,我也得學著點。 印度當晚的報紙和廣播很不客氣,我們「威脅」停止穀物供應使他們大為惱火。有報道還「溫和」地建議消滅月球,剷除我們這些罪惡的暴民,而後用老實規矩的印度農民代替我們,因為他們懂得生命的神聖,會運來更多的穀物。 當晚教授發表講話聲明:我們月球將不再提供糧食。 斯圖的組織向整個地球發佈了這一消息。 一些記者纏住教授,想挖掘一些可以爆料的素材。 「德拉帕紮教授,你說隨著自然資源的減少,糧食供應也將減少,到了2082年,月球有可能連自己人也養活不了。可今天早些時候,你還向月球政府承諾你可以增加幾十倍甚至更多的穀物供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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