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海因萊因 > 嚴厲的月亮 | 上頁 下頁 |
| 二八 |
|
|
|
邁克答道:「只不過是些賬戶號碼,曼。我想這些號碼所代表的名字應該存在安全部長的資料存儲區內。」 「等等,邁克,安全局長阿爾瓦雷斯用你處理文件?」 「我猜是的,因為我這裡有他的儲存區,不過檢索指令被鎖定了。」 我說:「真他媽的!」然後又說,「教授,你不覺得這真他媽見鬼嗎?他用邁克來保存記錄,邁克知道他的記錄在哪裡——只不過沒法讀取。」 「為什麼不行,曼尼爾?」 於是我努力向教授和懷娥解釋思想型電腦的記憶種類——永久記憶不可能抹掉,因為無論記憶方式如何,存儲模式本身就是電腦電路的一部分。短期記憶只用來運行當前程序,就像你偶爾會想咖啡裡是否加了蜂蜜一樣,是短暫的,用完就會抹去。臨時記憶可以根據需要決定保存時間的長短——幾毫秒,幾天,甚至幾年——不過沒用了就會刪除。永久儲存的數據儘管可能會被壓縮、重組、重置、編輯,但它就如一個人所受的教育——而且是深入骨髓、永不遺忘的那種。最後,我還向他們解釋了一長串從備忘錄文件到每一種複合程序的特殊存儲方式:這些存儲區或有檢索與提取指令,或被鎖定,或未鎖定;鎖定指令也有種種不同的形式:序列指令,平行指令,暫存指令,狀態指令,等等。 千萬不要向外行解釋計算機系統,比讓黃花閨女明白什麼是色情難多了。懷娥不理解的是,既然邁克知道阿爾瓦雷斯把檔案存放在哪裡,他為什麼不趕快把它拿出來。 最後我放棄了:「邁克,你能解釋清楚嗎?」 「我試試吧,曼。懷娥,沒有外部的運行程序,我無法提取已被鎖定的資料。我自己無法運行這種檢索程序:這不符合我的邏輯結構。只有從外部輸入檢索與提取指令,我才能執行。」 「那麼,我的天,這個寶貴的指令到底是什麼?」 「是——」邁克說了句,「『特殊文件斑馬』」——然後就不出聲了。 「邁克!」我叫道,「解除特殊文件斑馬的鎖定。」 他照辦了。一大堆資料隨即湧了出來。我不得不向懷娥解釋,不是邁克頑固,他只是——他其實早就等著我們問它,就差沒有求我們了。他當然知道指令,他肯定得知道。不過,這個指令必須由外部輸入,這就是他的編譯方式。 「對了,邁克,記得提醒我跟你核對所有被特殊鎖定區域的檢索指令,說不定還能發現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我猜也是,曼。」 「不過,這事我們待會兒處理。現在先回過頭來,把這些資料仔細檢查一遍——還有,邁克,你把剛才的資料慢慢讀出來。讀的時候,把這些資料另存到巴士底獄日地址欄下,文件名為『工賊文件』,行嗎?」 「程序接受並運行。」 「以後如果他輸入新的信息,都以同樣的方式進行處理。」 最大的收穫就是找到了一張由歷任監守長官列出的名單。兩百人左右,每個名字旁都標有代碼,據邁克確認,這些代碼和賬戶號碼完全一致。 邁克開始讀取新加坡月城的名單,還沒讀幾個,懷娥就倒吸了一口氣:「停,邁克!我得把它記下來!」 我說:「嘿!不得記錄!緊張什麼呢!」 「那個女的,西爾維亞·基安,是我們那邊的秘書!但是一但是這不意味著監守長官掌握了我們整個組織嗎?」 「不,親愛的懷娥明,」教授更正道,「這意味著我們掌握了他的組織。」 「我懂教授的意思。」我告訴她,「我們的組織中只有我們三人和邁克。這是監守長官不知道的。但現在我們卻知道了他的組織。所以請安靜,讓邁克讀下去。不過不要記錄。任何時候,只要一個電話,你就可以從邁克這裡獲取這個名單。邁克,請注明基安女士是組織秘書,我指的是在新加坡區的前組織。」 「已注明。」 聽到自己那個城市裡的奸細名字時,懷娥變得怒不可遏。不過,激起她怒火的只是她認識的那些人。奸細並不都是組織內部的「同志」,不過一個就已經夠讓她氣憤的了。新格勒的人我們不熟悉。教授認出了三個,懷娥只認得一個。 讀到月城這一部分時,教授發現至少一半以上的人是「同志」。我也認得幾個,不過本來就不知道他們是謀叛者,熟人而已,連朋友都算不上——所以沒法切身感受發現自己信任的人出現在監守長官薪水簿時的感受。不過我想那種感受肯定驚心動魄。 懷娥的確很震驚。等邁克讀完,她說:「我一定得回去!我從未煽風點火地要消滅誰,可是這次,非把這些間諜碎屍萬段才解恨!」 教授平靜地說:「沒必要消滅任何一個間諜,親愛的懷娥明。」 「什麼?教授,難道你能忍受嗎?雖然我從沒殺過人,可我知道有時候非殺不可。」 他搖了搖頭,「對付間諜的手段並不是殺死他們,至少在他覺察你已經發現他的身份之前,不應該殺掉他。」 她眨了眨眼,說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我真笨。」 「不,親愛的女士,相反,你誠實得可愛,而這是你必須克服的弱點。對付間諜的手段是,讓他活著在他周圍安插可靠的同志,給他提供無傷大雅的信息,讓他向上面交差。甚至可以讓這些人加入我們的組織。不要驚訝;他們會被安排在特殊的支部裡面,稱它是『牢房』或許更確切些。但如果把他們殺了,那將是巨大的損失——每殺一個奸細,勢必會有新人來補充。不僅如此,這麼做等於通知監守長官我們已經看穿了他的詭計。邁克夥計,那個文件中應該有我的檔案。你能看一下麼?」 教授的卷宗很長,我聽到他們稱他為「無甚危害的老傻瓜」,不禁有些尷尬。上面說他是一個顛覆破壞分子——正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被流放到月球——他還是月城的地下組織成員。不過,鑒於很難與人妥協,他被描述為組織中的「搗蛋分子」。 教授笑得露出了酒窩,看上去相當滿意:「我得考慮出賣自己,爭取上監守長官的薪水簿。」懷娥覺得玩笑有些開過了頭,教授去口說他是認真的,只是擔心這條計策是否可行,「革命必須有資金支持,親愛的女士,而籌資的方法之一就是:讓革命者打人警察內部。說不定那些叛變者實際上還是我們的人呢。」 「我可不會信任他們!」 「啊,難就難在這兒——弄清雙重間諜到底對誰效忠——如果他們還有忠心的話。你想聽聽自己的檔案嗎?或者你想自己私下聽?」 懷娥的內容都在我們意料之內,監守長官的眼線們幾年前就開始了對她的監視。 讓我吃驚的是,我居然也有記錄——在我獲得可以進入政府綜合大樓的工作時,他們曾對我進行了例行調查。他們稱我為「無政治傾向人士」,有人還加了「不是特別聰明,之類的評語。這個評價儘管刻薄,卻還是道出了事實。不然的話,我怎麼會稀裡糊塗捲入革命呢? 教授對邁克喊了停(還有夠他讀幾個小時的資料),倚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很清楚,「他說,」監守長官早就掌握了我跟懷娥明的大量資料。可是你,曼尼爾,不在他的黑名單上。「 「經過了昨晚這事,你還這麼認為嗎?」 「啊,對啊。邁克,最近二十四小時內有沒有人往那個文件夾中添加新的資料?」 沒有。 教授說:「懷娥明是對的,我們不能永遠待在這裡。曼尼爾,告密者名單裡你認識的人有幾個?六個,是嗎?昨晚你看見他的個了嗎?」 「沒有。不過他們或許見到我了。」 「那兒人那麼多,他們很可能沒認出你來。在你還是個孩子時我就認識你了,可我也是走到面前之後才認出你來。可是,懷娥明專程從新加坡過來,還在會議上發了言,監守長官不可能不知道。」他看著懷娥說,「親愛的女士,你有勇氣扮演一個老頭子的情婦的角色嗎?」 「我想可以。怎麼扮演,教授?」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