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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彈坑邊緣是琥珀紅區。我還沒有進去,長官。」

  「別進去。過會兒我來檢查。」琥珀紅可以讓一個沒有保護的人死亡,但是穿著裝甲的傘兵可以承受較長時間。如果邊緣區都有這麼強的輻射,那麼它的底部毫無疑問可以烤熟你的眼球。「告訴奈蒂,讓他把馬蘭和丘克撤回琥珀區,讓他們設立聽地器。」我手下五名新兵中的兩個在那個班,新兵又很像小狗,總把鼻子到處亂伸。

  「告訴奈蒂我對兩件事感興趣:彈坑內的活動跡象……還有它周圍地下的聲音。」我們不會把傘兵派去檢查一個輻射如此劇烈的洞,光在那兒待著就會要了他們的命。但是只要通過那兒能接近我們,臭蟲就會這麼幹。「讓奈蒂直接向我報告。我是說向你和我報告。」

  「是,長官。」我的副排長答道,「我能提個建議嗎?」

  「當然。下次別停下來請求我同意了。」

  「納瓦瑞可以負責一班的剩餘人員。參哈中士可以指揮那個巡邏彈坑的班,這樣就可以空出奈蒂,讓他去照顧那兩個聽地兵。」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奈蒂是個剛剛提升起來的下士,他以前從未在地面上指揮過一個班,看來顯然不適合駐守有可能是黑一號最危險的地點。軍士長之所以希望撤回奈蒂,原因和我撤回那些新兵一樣。

  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在想什麼。那傢伙很令人頭疼,他穿的動力服是專門為布萊基的營部參謀準備的,上頭的線路比我的還多一個,專門用來和布萊克斯通上尉直接聯繫。

  布萊基可能正在通過那個線路監聽。顯然我的副排長不同意我排兵佈陣的方法。如果我不採納他的意見,接下來可能就會聽到布萊基的聲音插進來:「軍士長,由你指揮。裡科先生,你被解職了。」

  可是一事情的複雜在於,一個不被允許指揮自己的班的下士不是真正的下士……一個只能愚昧地重複他的副排長的命令的排長只不過是一件空的動力服!

  我沒有琢磨很長時間。這些念頭只在我的腦子裡一閃而過,我馬上回答道:「我不能把一個下士浪費在照顧兩個小孩上,也不允許一個中士只指揮四個士兵和一個下士。」

  「但是——」

  「別說了。我要求監視彈坑的人每小時換防一次。我要求立即對我們的區域進行第一次巡邏。班長負責檢查每個洞口,確定洞口信號方位,以便分隊長、副排長和排長到達這些洞口時再次檢查。如果洞口不是很多,我們會在每個洞口邊派上一個人——過會兒我再做決定。」

  「是,長官。」

  「第二次巡邏時,我要求緩慢進行,要盡可能細緻,盡力發現第一次未發現的洞口。副隊長在這次巡邏時要戴上紅外儀。班長必須確定每個傘兵——或是動力服——在地面上的方位,胖娃娃可能還有些受傷的士兵活著。但任何人都不能停下來,即使去檢查生理狀態也不行。必須首先瞭解臭蟲的狀況。」

  「是,長官。」

  「有建議嗎?」

  「只有一個。」他回答道,「我認為副班長第一次巡邏時就應該戴上紅外儀。」

  「很好,就這麼辦。」他的建議有道理,因為行星表面的大氣溫度比臭蟲洞裡低得多。透過紅外儀看過去,偽裝過的換氣洞像是片閃光的羽毛。我看了一眼顯示屏。「參哈的小夥子們快應付不過來了。行動吧。」

  「是,長官。」

  「通話結束。」我切換到公開線路,繼續向彈坑前進,同時聽到全體人員在副排長下達改變原計劃的命令之後立刻做出反應:抽出一個班前往彈坑,安排剩餘的第一分隊開始兩個班的背對背巡邏,讓第二分隊按原計劃輪流巡邏,但是巡邏區域的縱深加大了四英里。命令第二分隊開始移動,隨後在第一分隊到達左前角時指導他們該如何行動;最後留下了充裕的時間用以向分隊長指明新信號機的方位——他們應該在此方位轉身。

  軍士長就像檢閱時的鼓手一樣精確,發佈命令比我能做到的更快,用詞更少。裝甲作戰服作戰過程中,安排分散在戰場好幾英里範圍內的一排士兵的位置比指揮隊列操練困難得多——但是位置必須精確,否則戰鬥進行中,你會打爆戰友的腦袋……或者,在我們這個行動中,有些地區檢查了兩遍,有些則漏檢了。

  這位操練高手只有一個雷達顯示屏可以用於佈置隊形,他只能通過肉眼看到周遭的東西。我聽著他發佈命令,同時看著我自己的顯示屏——一條條螢火蟲以精確的隊形從我眼前爬過。只能用「爬」來描述。當你把長達二十英里的隊形壓縮到能用肉眼觀察的顯示屏上時,哪怕速度高達每小時四十英里,看上去也仍然是爬行。

  我立刻開始注意傾聽每個人的談話,我想聽聽班裡的小夥子們都在說些什麼。

  沒有人說話。參哈和布隆比下達了他們那一層次的命令——隨後閉上了嘴。下士們只有在班裡的隊形必須調整時才會開口。分隊副和副班長偶爾才會發出命令,讓手下保持合適的距離和隊形——士兵則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聽著五十個人的呼吸聲,聽上去像是拍岸浪退卻時發出的嘶嘶聲,偶爾被一些必要的命令打斷,命令的詞匯已經壓縮到最少程度。布萊基是對的。這個排在交給我時已經被「調教得像把小提琴」。

  他們不需要我!我大可以打道回府,我的排照樣能繼續正常運行。

  可能會運行得更好一不讓參哈監視彈坑是正確的決定嗎?我拿不准。如果那地方出了問題,其他人又不能及時趕到,即使我搬出「書上是這麼說的」這個藉口也沒用。如果你死了,或是讓其他人因此而死,不管書上是怎麼說的,都無法挽回損失。

  不知硬漢們中間還有沒有位置,能不能接受一個被打回原形的中士。

  黑一號方塊的大多數地方和考利營附近的草原一樣平整,只是更加貧瘠。我真該謝天謝地,這種地形有利於我們注意到從地底下冒出來的臭蟲,迎頭痛擊。我們的隊形很分散,士兵之間相隔四英里,每一波檢查之間相隔六分鐘,我們的隊形最多只能達到這個密度。這種密度遠遠不夠。任何地點在每波檢查之間至少有三到四分鐘的空子——三到四分鐘,足以使大批臭蟲從一個很小的洞口鑽出來。

  當然,雷達比肉眼看得遠,但是它同樣無法看得精確。

  此外,除了短距離武器之外,我們不敢隨意開火。各個方向上都分佈著我們的戰友。如果一隻臭蟲蹦了出來,你發射一枚致命武器,可以肯定的是在這個臭蟲身後不遠處就有我們傘兵。這個現狀極大地限制了你能使用的打擊手段。在這次行動中,只有軍官和副排長才配備了火箭,即便如此,我們還是不希望使用它們。火箭彈有個討厭的習慣,如果沒能擊中目標,它會繼續向前飛,直到找到下一個目標為止……而且它不能分辨敵我,能被塞進一發火箭彈的腦子必然相當愚笨。

  如果這次巡邏不是身旁有幾千名機動步兵就好了。我喜歡只有一個排參加的突擊,因為在簡單的單排突擊中,你知道自己人都在哪兒,剩下的一切都是敵方目標。

  我沒有把時間浪費在抱怨上。我不斷向前跳躍,沖向左前角的那個彈坑,同時注意觀察地面,讀取雷達照片。我沒有發現臭蟲洞,但是我確實跳過了一條乾涸小溪,裡頭可能藏著幾個洞。我沒有停下來檢查,只把它的坐標告訴我的副排長,讓他派人去看一下。

  那個彈坑比我想像的還要大,圖爾號進了裡頭說不定會迷路。

  我把我的輻射計量器轉換到定向層疊狀態,讀取底部和邊緣的讀數——紅色,倍紅,直至溢出計量範圍。哪怕穿著動力服,長時間暴露在這兒也是非常危險的。我用頭盔測距裝置估計了它的寬度和長度,隨後沿著四周仔細搜索,想看看有沒有通向地下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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