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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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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法律制定出來就是要被打破的——確實也被打破了。離這個禁欲的旅館、即基督教青年會三個街區、也就是幾百米遠的地方,就有「紅燈」區,即非法、卻為大家所容許的妓女聚集區——費用很低。不,我並不是懶到了連這幾步路都不想走的地步;我已經和一些妓女攀談過了。她們站在大街上,向路過的男人提供服務。但是,親愛的,這些女人並非是得到大家承認的藝術家,並為自己偉大的職業而感到自豪。哦,親愛的,不是這樣!她們是可憐的妓女,偷偷摸摸的,為自己感到羞恥。她們處於社會的底層,而且其中很多人(絕大多數?)是受男人操縱的,後者奪走了她們那可憐的一點點錢。 我覺得,整個堪薩斯城都沒有一個塔瑪拉那樣的妓女,就連稍微近似的都沒有。在紅燈區以外,有更年輕、更漂亮、費用也更高的妓女,購買她們的服務需要更複雜的安排。但她們同樣處於社會的最底層。沒有為自己感到驕傲的、快樂的藝術家。正是由於這些原因,她們對我沒有誘惑力;在當地的法律和習俗下,她們受到了不公平的對待,我沒辦法從心裡抹去這件令人厭惡的事。 (我向那些和我談過話的妓女付了錢;對她們來說,時向就是金錢。) 除了從事這種職業的女人,我本來完全可以接觸另一類女人。 根據很小的時候我在這裡生活的經驗,我知道有很大一部分「單身」女人和「結過婚」的女人(劃分得非常清晰的兩類人,比特蒂尤斯、甚至是塞昆德斯清晰得多),她們中有很多人會為了有趣、刺激、愛情或其他什麼原因而更換非法的性伴侶。這裡絕大多數女人都可以在某些時間投入某些男人的懷抱——儘管不是所有的男人,也不是所有的時間。此時此地,這樣的活動是秘密的。這很有必要。 我不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也不認同當地的「道德」觀念。 但我的答案仍然是不。為什麼? 第一個原因:這樣做太容易成為別人的目標了。 不是開玩笑,親愛的。此時此地,幾乎每個女人都是某個男人的准私人資產。丈夫、父親、情人、未婚夫——總是有那麼一個人。如果他抓住了你,他可能會殺了你——而大家會認為他不應該受到懲罰。但如果你殺了他,你會被吊死、吊死、吊死! 這樣的代價有些太大了。我不想冒這種風險。 但還有一小部分女人不是某個男人的「財產」。所以,又是什麼讓你卻步不前呢,拉撒路? 首先是麻煩。(最好別告訴格拉海德;這會讓他傷透了心。)協商的過程通常非常長、非常複雜,成本也很高——而且她「成功」的標準很可能是讓你提出締結終身婚約。 更為重要的是,她可能會懷孕。也許我應該為了這次旅行讓伊師塔給我做節育手術。(我沒有這樣做——我真是太高興了。)(我非常想念你們兩個,你們是另外的我。感謝你們的主動,幫助我完成了這件事。我是不可能主動提出的,雖然我是那麼熱切地想和你們做愛!) 拉祖、勞瑞,請一定相信:這裡的成熟女人不知道她們什麼時候是受孕期。她們依靠的要麼是運氣,要麼就是靠不住的、毫無效果的避孕方法。而且,從醫生那裡她們也找不到答案。那些醫生自己也不太瞭解這種事。(這裡沒有遺傳學家。)在1916年,醫療技術還處於十分原始的階段。我想,絕大多數醫生都非常努力,但是醫學還沒有走出巫醫治病的階段。醫生只能做一些簡單的手術,藥物也只有幾種——我知道它們中絕大多數是沒有用、甚至是有害的。至於避孕——請屏住呼吸!這是法律所不允許的。 這又是一個制定出來就是為了被打破的法律規定——而且也被打破了。但法律和習俗阻止了這些領域的進步。在目前(1916年),最常用的避孕方法是男人戴一個有彈性的、橡膠做的套子。也就是說,他們「性交」的時候和女人是沒有接觸的。不要驚叫;你們永遠不需要忍受這個。聽起來的確不怎麼舒服。 我把最主要的原因放在最後說。親愛的,我被慣壞了。在1916年,絕大多數人覺得一個星期洗一次澡就足夠了。在有些人看來,這個頻率還太多了。其他一些生活習慣也與此類似。諸如此類的事在沒有辦法的時候是可以犧牲的。到了這裡沒多久,我自己身上的氣味就像一隻老公羊一樣。沒什麼。我享受過銀河系裡最漂亮的六個親愛的人的陪伴,所以,我寧可等等。哼,十年也不是很長。 如果你們已經收到了我在今後十年內發出的任何一封信,那麼你們可能會急於去查找公元1916年至1919年之間發生的事情。我之所以選擇1919年至1929年這段時間,既是為了享受這個時期——這是最好的十年,是地球歷史上最後一段幸福時光——也是為了避開第一次地球大戰。這兒的人們稱這場戰爭(它已經爆發了)為「歐戰」,以後它會被稱為「世界大戰」,再以後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在絕大多數歷史資料中,它被命名為「第一次地球大戰的第一階段」。 別擔心;我會遠遠地避開戰爭。這會改變我的一些行程計劃,但不會影響1926年你們接我的時間。對於這場戰爭,我幾乎沒有什麼印象;那會兒我還太小了。但是我記得(可能是從學校的課本上學來的,而不是直接的記憶)這個國家是在1917年捲入戰爭的,一年以後,戰爭就結束了。我確切地記得戰爭結束的那一天,因為那是我的第六個生日,我還以為街上嘈雜的聲音和慶祝活動是為我舉行的。 我不記得這個國家是哪一天捲入戰爭的。我在準備這次行程的時候也沒有去查這個日期;我原本計劃在1918年11月11日戰爭結束日以後來到這裡,為了保險起見,還特意把時間算得很寬鬆。我很仔細地選定了這十年,因為接下來的十年,也就是從1929年到1939年,絕對不是美好的十年——在它之後,第一次地球大戰的第二階段開始了。 我沒有辦法查到那個日期,但我的記憶裡有一條很清晰的線索:一個短語,「八月炮火」。在我的記憶裡,這個短語和這場戰爭緊密相聯。這也與我其他的記憶相吻合:我記得一個炎熱的夏日(在這裡八月是夏天),我的外公(親愛的,從遺傳學角度講:是你們母系一支的祖父)把我帶到後院,向我解釋「戰爭」是什麼,以及我們為什麼必須贏得這場戰爭。 我沒怎麼聽明白,但我記得當時的場景,記得他嚴肅的神態。我還記得當時的天氣(很熱)和時間(就在晚餐前)。 很好,這樣一來,我預計這個國家會在明年八月宣佈進入戰爭狀態;我會在七月份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對那場戰爭沒有興趣。我知道哪一方會勝利(這個國家所站的一方會獲勝),但我也知道,無論對於「勝利者」還是「失敗者」,這場所謂「結束所有戰爭的戰爭」(居然這麼稱呼它!)都是一場慘敗——正是它不可避免地引發了大潰敗,並促使我離開了這個星球。我無法做任何事來改變這個結果;沒有悖論。 我會一直躲到戰爭結束的時候。到頭來,地球上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會選擇支持戰爭中的某一方。但也有很多國家沒有參戰,而且戰火也沒有靠近他們,尤其是這個國家南邊的一些國家,在中美洲和南美洲,所以我也許會去那裡。 我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來計劃這件事。在這裡,改變身份是很容易的。沒有身份證、沒有計算機編碼、沒有指紋、沒有稅務登記號。請注意,這個行星目前的人口和塞昆德斯一樣多(我是指塞昆德斯今後的人口,即你們的「現在」),但這個國家的很多地區沒有執行人口出生登記制度。我自己的就沒有登記,唯一的記錄是家族記錄。一個人可以自稱為任何人!離開這個國家不需要什麼手續。進入這個國家會有一些麻煩,但我有很多時間來解決這個問題。 根據一般的謹慎原則,我應該在戰爭之前離開這個國家。為什麼?因為徵兵。我才不想白費力氣向幾乎不知道戰爭是什麼的姑娘們解釋這個詞的含義呢。一句話,它指的是「奴隸軍」。對我來說,這個詞意味著我應該讓伊師塔把我弄得看上去像現在這個年齡的兩倍。如果我在這兒待得太久,我很可能會不自覺地成為戰爭中的「英雄」,而這場故爭本來在那時的我還沒有上學時就已經結束了。 那樣的話,可就太荒唐了。 所以我會集中精力在這一年掙夠能維持我兩年生活的錢,再把錢兌換成金子(大約八公斤,還不算太重),明年七月一日開始前往南方。這裡有一個小麻煩:這個國家正在與一個南部鄰國進行一場小規模的邊境戰爭。(到北邊去根本行不通;北邊那個國家已經捲入了這場大戰。)東邊的大海裡有潛水艇;它們會射擊任何漂浮在海面上的物體。好在另一邊的大海裡沒有這些討厭的東西。如果我坐船從這個國家西海岸的某個港口出發,向南航行,最後我就會進入非戰爭區。在這期間,我必須提高我的西班牙語水平——這種語言很像格拉克塔語,但是更好聽一些。我要找一個輔導老師——不,拉祖,我說的不是身體處於水平狀態的女人。你腦子裡還能想點別的嗎? (但轉念一想,親愛的,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值得考慮的呢?錢?) 是的,錢,目前的問題是錢。我已經想好怎麼弄錢了。這個國家將要選舉政府首腦,而我是地球上唯一一個知道誰會被選上的人。為什麼這個人會深深刻在我的腦海裡?看看我在家族族譜上註冊的名字吧①。 〔①當選總統叫托馬斯·伍德羅威爾遜,而老祖的名字叫伍德羅·威爾遜·史密斯。〕 所以目前最緊迫的問題是要搞到一些錢,然後去賭誰會贏得選舉。我會把贏來的錢放到股票交易所裡,再賭一把——其實不是賭,因為這個國家已經進入了戰爭經濟,而我知道這種情況會持續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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