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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15 目瞪口呆

  第二天早晨,我慢慢地醒過來,懶散地躺在床上,從我的酒神式歡迎晚宴中清醒了過來。我躺在一樓某個房間裡的大床上,房間面向花園的牆敞開著,昨晚的晚會從花園挪到床上的時候它就是開著的。我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儘管(我記得是這樣)塔瑪拉和艾拉和我在一起。或者,艾拉在昨晚只是拜訪了我們一會兒?

  管他呢,在雅典娜為我們唱催眠曲之前,所有人都來看過我們兩個;我好像記得最多的時候這張大床上有六到七個人,包括塔瑪拉和我。哦,不,塔瑪拉離開過一次,把我留給那兩個喋喋不休的雙胞胎處置——而她們兩個幾乎算得上沒怎麼說話。她們說她們想讓我放心,我不用為了成為這個家庭的一員而和她們結婚——她們很多時間都不會待在這裡——因為她們長大以後要去當海盜——但是有一半的時間她們會待在地面上——要在檯球廳上面開一家妓院——我會不會到那裡去看她們呢?

  她們向我解釋了海盜和妓院這兩個詞的意思,然後給我唱了一首短歌,聽起來既像打油詩又像古典英語,歌裡也有這兩個詞。我吻了她們,然後保證如果她們開了這個工作室,我會成為她們最忠誠的仰慕者。我並不擔心自己的這個保證;在她們這個年紀,絕大多數女孩(包括我的所有女兒)都有雄心要成為最紅的妓女;但很少會有人真的去從事這種要求最高的藝術,或是在發現自己並不具備真正的天分以後就放棄了。

  我想她們更可能成為海盜;拉撒路·龍的孿生妹妹可能會找到一種犯罪方法,在深邃無邊的太空裡獲得財富。

  歡迎宴會的晚餐部分結束後,按照慣例又進行了一些娛樂活動,這才過渡到床上。只是這些娛樂活動都是由家庭成員表演的,而不是新羅馬的時髦主婦安排的那些奢侈的(經常也是無聊的)專業表演。拉撒路和他的兩個妹妹兼女兒先表演了可能是真正的蘇格蘭高地舞(現在的人誰知道呢):拉撒路的舞蹈動作很狂野、很劇烈(在吃了那麼多食物、喝了那麼多酒以後),兩個小拉撒路一模一樣地模仿著他的動作。風笛伴奏樂是雅典娜提供的……如果我不是一個業餘古典音樂愛好者兼專業歷史學家,我絕不會聽出這不是真正的風笛。舞蹈結束後,兩個小姑娘應大家要求又表演了一個劍舞,而拉撒路假裝筋疲力盡,倒地不起了。

  出乎我的意料,艾拉是個技術精湛的魔術師。我不禁想起一個問題:他是不是從管理那個行星的過程中體會到了魔術的訣竅?

  格拉海德唱了一首歌,顯示了很專業技巧,音域寬廣,氣息也控制得很好。我不由得大為驚訝,因為我好像記得他以前唱歌總是跑調。但後來他被大家要求再演一次,這次嘴裡塞著一塊小方巾,我這才發現我上當了;唱歌的原來是雅典娜。後來他又飾演三個美麗寡婦密涅娃、哈瑪德婭德和伊師塔死去的丈夫。我就不描述她們之間的對白了,看起來三個女人因為失去他而感到很愉快。

  塔瑪拉最後演唱了一首《我的雙臂緊緊地抱著你》。有說法說這首歌是盲人歌手創作的,不管怎麼說吧,它是一首古老的歌。很久以來,我一直認為那是屬￿塔瑪拉的歌。我流下了眼淚。被感動的不止我一個,所有人都流淚了。兩個雙胞胎哭泣著……當她唱到最後一句時,「——無論野鵝把你引向何方,親愛的,我的臂膀會緊緊地把你抱住」,我吃驚地發現老祖飽經風霜的臉上也流下了熱淚。

  我從床上爬起來,在院子的涼亭裡轉了轉,想讓自己在見到其他人之前變得清醒些。然後我走進花園,在那裡看到了格拉海德。我吻了他,從他手裡接過了一杯清晨喝的帶著霜的飲料。那是一杯新鮮的水果榨汁,是為早晨習慣喝飲料的人準備的,並用了各種化學方法加以「改良」。

  「今天早晨由我負責做早餐,」他說,「所以你最好告訴我你想吃煎蛋還是煮蛋。」接著他又回答了一個我這個客人並沒有問的問題,「其他人都走了。如果你早點起來的話,你的選擇會更多;拉撒路說我連開水都不會燒。」

  「都走了?」

  「是。艾拉去了他的辦公室——去工作,恐怕是去睡覺。塔瑪拉回到她的病人那裡去了,她給你留的口信是她希望今天晚上能回來,可她又讓哈瑪德婭德在你上床時服侍你,給你按摩按摩肩膀,讓你早些入睡,所以我想她可能覺得今晚回不來了。如果她認為她的病人需要她,她是不會回來的。拉撒路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沒有人問他。密涅娃和那兩個雙胞胎在一起,可能是在『多拉』上教她們學東西;她們經常這樣。伊師塔接了一個電話,說北邊一個農場裡有人的胳膊斷了。為了不打擾你,哈瑪德婭德帶著我們的孩子去野餐了。你這個懶惰的色鬼,要煎蛋還是煮蛋?」

  他已經在煎蛋了,所以我回答道:「要煮蛋。」

  「好的,這些我自己吃。你的要等到午飯時才好。」

  「我是說『煎蛋』。」

  「那我就再做三個。你會留在這裡,是嗎?回答是,否則我就讓雙胞胎來對付你。」

  「格拉海德,我想——」

  「就這麼定了。」

  「但這樣做也許會有問題。」我換了個話題,「你剛才說『哈瑪德婭德帶著我們的孩子去野餐了——』難道我還沒有見到家裡所有的人?」

  「親愛的,客人剛到我們家時,我們不會帶最小的孩子出來見人,免得他勉強裝出偽善的欣喜,增加他的負擔。有人在照料他們;拉撒路對撫育孩子有一套很堅定的想法。雅典娜隨時注意監測他們的情況,問題是她沒辦法抱他們。拉撒路說,孩子被嚇壞了的時候要立刻把他們抱起來,摟在懷裡,而不是過後再這麼做。他還認為孩子犯錯誤的時候要立刻給予懲罰。這樣一來,我們的孩子既沒有被慣壞,也不會太羞怯。拉撒路尤其堅持不能讓小孩子一個人醒來——所以你就知道了為什麼我昨天晚上離開得早了一些。這樣伊師塔可以陪著你,而我得和我們最小的三個孩子一起睡覺。」

  「你真的是和他們一起睡的嗎?」

  「嗯。愛爾芙在我的肚子上跳來跳去會讓我不得安生,但在我身上尿尿卻不會弄醒我——通常不會。照顧孩子並不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我們輪著來,每九天才會輪上一次。如果你也加入的話,就是每十天一次。但這也可能會在一夜之間發生變化。假如我們有了一位接受回春治療的顧客——一個或者更多的顧客會讓伊師塔、塔瑪拉、哈瑪德婭德和我在很長的時間裡無法參加值班。還要考慮一個因素:如果拉撒路認為拉祖和勞瑞已經長大了,他說不定馬上就會離開——所以,這些可愛的女士全都急巴巴地忙著生孩子。」

  格拉海德沖我咧嘴一笑,「四個願意生孩子的女人生下四個孩子需要多長時間?說不定是六個,那兩個雙胞胎至少每週兩次威脅大家說她們也要生孩子。親愛的賈斯廷,我們想讓你留下來,但情況並不總像昨天晚上那麼無憂無慮。如果家庭生活的責任讓你受不了,你最好回新羅馬去,在那兒可以雇人來做你不願意自己做的事情。」

  「格拉海德,」我誠摯地說,「得了吧,親愛的。你用小孩的尿是嚇不倒我的。在你出生以前一百年,我就曾在晚上起來安撫啼哭的嬰兒。我願意移民,願意再次結婚,我也願意撫養孩子。我計劃回塞昆德斯是要處理一些未盡事宜,然後跟著第二批移民再回來。說不定我也會說句『去他媽的塞昆德斯』,把那兒的一切都扔了不管,徑直留在這裡。老祖昨天有些話是針對我說的。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就是他說的有沒有勇氣放棄一切遠走他鄉的那些話。現在的塞昆德斯是一座冒煙的活火山;那個老太婆可能會引發一場大屠殺,被屠殺的可能有我,只因為我是政府高級官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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