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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前面說過,他們的浴室十分「奢靡」;它包括一個休息室和一個洗浴間,是為舉行家庭休閒和娛樂活動而規劃的。它佔用了底層面朝大廳的那一側空間,後面是內花園。天氣好的時候,可以把它的牆反著推,讓它沖著花園打開——現在的天氣就是這樣,很暖和。

  這裡裝備了任何一個追求奢侈享樂的人可能要求的一切:浴室中間有一個噴泉,和花園的噴泉相匹配,噴泉周圍有一圈舒適的檯子,可以坐在上面泡泡疲憊的雙腳,享受一杯飲料;角落裡有一個蒸汽浴房;另一個角落裡有一個巨型淋浴房,裡面安裝了幾圈供很多人同時沐浴的噴頭,不需要等侯;一個長長的泡澡池,沒膝深的那一端標著蘭色,到下巴深的那一端標著紅色;泡澡池兩側分別有一個浴缸,一個人用很寬大,兩個或三個人一起用也很舒服;有沙發,可以坐在那裡小憩、涼快一下、出出汗,或者是親密地談話、相互撫摸;一個梳妝用的大桌子,帶有一對鏡子,只需要讓雅典娜幫幫忙,一個人就可以同時看到前面和後面;一個角落裝了像床一樣柔軟的墊子,大得可供十多個人一起休息,上面還奢侈地擺放了大大小小、有硬有軟的枕頭;還有一個提供點心和飲料的檯子,直通他們的廚房。如果還有什麼我沒有提到的話,那是我的疏漏,而不是設計者的問題。不用說,其他更為常見的設施和用品也都應有盡有。

  我原以為室內的燈光是隨意設置的,後來才發現雅典娜一直在不停地調節著燈光,使燈光不刺到人的眼睛。她還能調節那個大房間裡燈光的強弱,以配合正在進行的活動——化妝的時候用強光,休息區用弱光,等等——也配合不同人的個性;那兩個小紅頭髮總是籠罩在聚光燈下,無論她們蹦到哪裡。她們的確也一直在蹦來蹦去。

  浴室和花園裡都有輕音樂,需要的話,在哪裡都可以聽到音樂。曲子是雅典娜選的,除非有人有特別的要求。看起來她好像儲存了所有的作品。她可以在給那兩個小姑娘配和聲的同時,參與到另外三段在浴室的其他地方發生的完全不同的對話當中去。一台有她那樣容量的——大到可以管理塞昆德斯——具有自我意識的計算機當然有這個能力,而且確實也經常需要同時參與多個地方的談話,只是我以前從來沒遇到這裡這種情況。大型計算機通常不是一個家庭的成員。

  房子裡的其他地方幾乎沒怎麼自動化。雅典娜的容量還有很多空閒,所以這只是個人喜好的問題。女主人們自己做飯,雅典娜打打下手,她只需要注意是不是有東西糊了,或者計計時。有兩次,雅典娜提醒哈瑪德婭德離開浴室去看看廚房。有一次她非常著急,離開的時候還光著身子,身上滴著水,甚至來不及抓上一條毛巾。

  和拉祖、勞瑞一起洗澡真的是「非常折騰人,但也很有趣」,她們會不時發出尖叫聲、哈哈的笑聲,而且嘮嘮叨叨沒個完,一個人在說完一句話之前,會被打斷很多次(我覺得她們之間有心靈感應,有時還懷疑她們可以讀懂人的心理活動,這讓我有些不自在)。她們的直截了當很可愛,帶著孩子的純真。

  首先,她們在我身上厚厚地抹了一層有香味的浴液,然後要求我也向她們提供同樣的服務。我稍稍有點退縮,她們馬上威脅要讓我的下巴哆嗦起來,還大聲地說「擁抱叔叔」(就是我的老朋友歐貝蒂亞,現在叫格拉海德)都比我洗得好,而每個人都知道他是多麼懶。難道我不喜歡她們,所以不願意用擁抱的方式給她們塗上浴液?如果她們和我結婚,我能不能在她們的飛船裡和她們和睦相處;雖然她們現在還是處女(不是因為缺少機會才這樣),但一點也不用擔心,哈瑪德婭德媽媽和伊師塔媽媽正在對她們進行初級和高級性教育,如果我想現在和她們結婚,媽媽們會加快這一進程的一對嗎,哈瑪媽媽?——告訴他!

  離我們一米遠、正在給艾拉抹浴液的哈瑪德婭德向我們保證她會的。我覺得這兩個小東西是在拿我開玩笑,她們的媽媽——其中一個媽媽——不過是順著她們的玩笑說說而已。但自那以後,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錯過了一個寶貴機會。拉撒路能聽到我們的談讀;他沒有告訴她們別再拿我開心了,只是建議我不要和她們約定超過十年的婚約,因為她們對感情的專注是有限的——這讓她們很氣憤他還向她們建議,如果她們想當天晚上就結婚的話,最好把她們的腳趾甲剪一剪這讓她們更生氣了,所以她們停止給我洗澡,轉而從兩側向他發起進攻。

  最後,拉撒路一手夾著一個不停掙扎的小姑娘,問我是不是願意看著她們,或者讓他把她們兩個扔到泡澡池裡深水的那一端。

  我說我願意照看她們,然後我們沖了沖身子:一起跳進了泡澡池。我背對花園站在池子裡,水沒到我的肩膀。她們兩個還夠不到水底,所以我的兩隻胳膊一左一右地扶著她們。就在這時,一雙手蒙在了我的眼睛上。

  兩個雙胞胎尖聲叫了起來:「塔米阿姨!」然後躍出水面。我回頭看了看。

  塔瑪拉·斯伯林——我還以為她在塞昆德斯,去了退休鄉村。塔瑪拉是完美的、超一流的、獨一無二的。在我看來(其他很多人也這麼看),她是她從事的那個職業裡最偉大的藝術家。我敢肯定,我不是唯一一個在她離開新羅馬以後很長時間裡禁欲的男人。

  她進來後,發現家裡的人都在浴室,於是把衣服脫在花園裡,急急忙忙跑了進來,連高跟涼鞋都沒來得及脫掉。她看到了我,然後就用那雙可愛的小手蒙住了我的眼睛。

  哎呀,她是我的晚宴伴侶!而且(按照今天下午我聽到的一番談話)如果我願意的話,她樂意當我的客串夫人。願意的話!五十年前,每次她允許我去看她的時候,我都會向她提議與她簽訂任何她可以接受的婚約。她總是重複地、耐心地、溫柔地告訴我她不想再生孩子了,也不會因為其他原因再結婚了,最後我只好閉嘴。

  但是她在這裡,接受了回春治療(其實這並不重要),看起來容光煥發,顯得年輕而又健康。她現在是一個移民。我真想知道是誰說動她充當我的客串夫人的。我嫉妒那個人,不知他擁有什麼樣的超人品質?但我才不管這些品質是什麼呢,只要塔瑪拉願意我和睡在一張床上,哪怕只有一個晚上,哪怕只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我也會接受上帝的恩賜,不去操心是什麼人說動了她。她擁有的財富是用之不竭的。塔瑪拉!這個名字宛如悅耳的鈴音。

  她親了親兩個濕漉漉的小姑娘,然後跪下來吻了吻我。

  然後,她用她的嘴唇蹭著我的嘴唇,輕柔地說:「親愛的。一聽到你在這裡,我就趕過來了。Mi laroona d'vashti meedth du?」

  「是的!加上其他任何你有空的晚上。」

  「說英語別這麼快,doreeth mi;我在學,學得很慢。我的女兒想讓她的回春治療助手講大多數顧客都不懂的話。我們家的人現在常說英語,幾乎和說格拉克塔語時一樣多。」

  「你現在是個回春醫士?還有一個女兒在這裡?」

  「伊師塔 datter mi——你不知道嗎,petsan mi-mi?不,我現在只是護士。但我還在繼續學習,伊師塔說我幾年內就可以成為一名助理醫士。不錯吧——是嗎?」

  「我想是不錯。但是對於藝術來說,這是多麼大的一個損失啊!」

  「Blandjor,」她愉快地說,用手在我的濕頭髮上抹了抹,「儘管我接受了回春治療——你注意到了嗎?——但在這裡,靠這種藝術沒辦法生活。願意和別人上床的人太多了,更可愛的、更年輕的、更漂亮的。」那對雙胞胎一直和我們在一起,聽著我們說話,總算安靜了一會。塔瑪拉伸出雙臂,把她們倆摟在懷裡,「這就是例子。她們是我的外孫女。渴望長高,這樣她們就能躺在別人身子底下了。」她親了她們兩個,「而且她們還長著紅色的鬈髮。我沒有。」

  我剛想說年齡和紅色鬈髮並不重要,突然意識到用這樣的語句讚美塔瑪拉可能會讓我的下巴哆嗦。但我不需要說話;那兩個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來了:

  「塔米阿姨,我們沒有渴望——」

  「——只是有意願——」

  「——再說他怎麼都不會和我們結婚——」

  「——他只是拿這個來取笑我們——」

  「——而且你不能當我們的祖母——」

  「——因為這會讓你成為我們那位老兄的祖母——」

  「——這不合邏輯、不可能、也很荒謬——」

  「——所以你只能是我們的『塔米阿姨』。」

  她們使用的是雙重省略三段論的推理邏輯——如果還算得上是邏輯的話。但我同意她們的觀點,因為我不能面對塔瑪拉是老祖的祖母這個想法。我換了個話題:

  「親愛的塔瑪拉,你想讓我幫你脫下涼鞋,然後到泡澡池裡和我們在一起嗎?要不我們三個出去,把身子弄幹?」

  不需要她回答:

  「我們得趕緊去準備了——」

  「——因為哈瑪德婭德媽媽已經弄完了她的臉,已經開始整她的乳房了——」

  「——所以如果我們不快一點的話,我們就要光著身子去赴晚宴了——」

  「——要參加晚會的話,絕不能這樣——」

  「——你們兩個最好也快點——」

  「——否則那位老兄會發火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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