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萊因 > 時間足夠你愛 | 上頁 下頁 |
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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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笑了笑,「這就是我的故事:一台渴望成為人類的計算機,它有一些愛它的朋友使之成為了現實……而且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我喜歡當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且想去愛所有的人。」她非常嚴肅地看著賈斯廷·富特,「拉撒路說的是事實,我從來沒有當過客串夫人,作為一個人,我只有三歲。如果你選擇了我,你會發現我很笨,還很害羞——但並不是不情願。再說,我欠你的實在太多了。」 「密涅娃,」拉撒路說,「找個時間和他私下裡說吧。你還沒有告訴他他想知道的事情;你省去了耍詭計的那部分內容。」 「哦。」 「你剛才對計算機的自我意識這個問題作了一番哲學討論,但在我看來,你遺漏了一個關鍵點。我知道這個關鍵問題,而你可能不知道,儘管你曾經是一台計算機,而我不是。因為這個關鍵點既適於計算機,也適於人類。親愛的——還有賈斯廷——還有你們兩個古怪精靈,讓你們聽聽也沒什麼壞處——所有機器都是有靈魂的,我本來要說『通人性』,但這個詞已經被賦予了其他含義。一台機器是人類設計師的理念的體現;無論這台機器是獨輪手推車還是大型計算機,它都反映出人類的大腦。所以,一台由人設計的機器具有了人類的自我意識,這並不是一件神秘的事情。神秘的是自我意識本身,無論它產生於哪裡。我以前有過一個露營用的折疊床,它總喜歡夾我的手。我不是說它具有了意識——但我知道,在操作它的時候要萬分小心。 「但是,密涅娃,親愛的,我見過一些大型計算機,幾乎和你一樣聰明,但卻從來沒有產生過自我意識。你能告訴我們這是為什麼嗎?」 「我承認我無法解釋,拉撒路。我們到家時,我會去問雅典娜。」 「她可能也不知道;除了多拉,她從來沒遇到過別的大型計算機。拉祖麗船長,你能記得多久以前的事情?有一次你——或者是你的那個同謀——宣稱你們還記得吃奶的事情。我是說吃媽媽的奶。」 「我們當然記得了!難道其他人不是這樣嗎?」 「不是的。比如我就不記得。我小時候是吃奶瓶的,但我已經記不清了。這樣的事不值得去記。吃奶瓶的結果就是,自那時起,我就一直有乳房情結,非常崇敬它們。告訴我,你們兩個中隨便哪一個,在你們回憶吃奶的事時,還能記得是哪一個媽媽給你們餵奶嗎?」 「當然了!」勞瑞蕾不屑地說,「伊師塔媽媽有一對大乳房——」 「——哈瑪德婭德媽媽的乳房要小得多,雖然也有很多奶——」 「她和伊師塔媽媽的奶一樣多。」 「但味道有些不一樣。換換口味也不錯。有一些變化。」 「但我們對這兩種味道都很喜歡!告訴他,拉祖。」 「夠了。你們已經把我想聽到的內容說得很明白了。賈斯廷,保育院的孩子還什麼都不懂的時候,這兩個已經有了自我意識,還能意識到其他人,至少可以意識到她們的媽媽。從某種程度上,這也能說明為什麼保育院總是辦不好。我需要一個對照物:密涅娃你是否記得自己這個克隆體還沒有被喚醒以前的事?」 「嗯,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拉撒路。哦,在我把自己——就是我選擇的記憶——放到新的我,也就是現在這個我裡的時候,我做過一些古怪的夢。但在伊師塔認為這個克隆體已經足夠大之前,我沒有啟動移植過程。這些夢發生在我正從以前的我裡撤出、但伊師塔還沒有喚醒現在的我的時候。移植不可能瞬間完成,賈斯廷;一個由蛋白質構成的大腦不會以計算機的速度接受數據。伊師塔讓我在轉移數據時要非常慢、非常小心。所以在很短的一段時間裡——對於人類的時間來說是很短——我同時在兩個地方,既在計算機裡,也在大腦裡;然後我交出了計算機,讓它變成了派拉思·雅典娜,接著伊師塔叫醒了我。但是,拉撒路,在玻璃器皿中的克隆體是沒有意識的;它就像子宮裡的胎兒,沒有刺激反應。更正一下:有微弱的刺激反應,但沒有什麼能給它留下永久的記憶。除非你認為在催眠狀態下回憶從前感知的事物也屬永久記憶。」 「沒必要考慮這個。」拉撒路回答道,「無論它是不是屬永久記憶,催眠的例子都是不相關的。我們要關注的是『微弱的刺激反應』。親愛的,那些具有自我感知潛力、卻並沒有出現自我意識的大型計算機之所以會那樣,是因為沒有人去愛那些可憐的傢伙。僅此而已。嬰兒或者大型計算機——他們是獲得了很多人類的關注以後才產生自我意識的。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愛』。密涅娃,這個理論是否印證了你早先的經歷?」 密涅娃表情嚴肅,若有所思。「按照人類的時間來計算,那是大約一個世紀以前的事了——按照計算機的時間來看,則有一個世紀的一百萬倍。記錄表明,我是在艾拉擔任代理族長職務的前幾年組裝完成的。但我擁有的最早的個人記憶就是——這些記憶我保留了下來,沒有留給雅典娜或是新羅馬的計算機——急切而又幸福地等待下一次艾拉和我說話。」 拉撒路說:「我就不再贅述這個問題了。對於嬰兒,你給他們哺乳,咬他們的小腳丫,和他們說話,沖著他們的肚臍吹氣,讓他們大笑。計算機沒有肚臍,但是給它們關注可以起到同樣的作用。賈斯廷,密涅娃告訴我,她在首長官邸裡的計算機裡沒留下什麼關於她自己私人的內容。」 「是的。我留下了完整的作為一台計算機的內容,還為它將要承擔的職責編好了程序……但我沒敢留下任何個人的記憶,就是關於我的任何部分。我不能讓它記得自己曾經是密涅娃;這樣對它不公平。拉撒路警告過我,所以我非常小心,檢查了所有的信息,刪除了需要刪除的內容。」 賈斯廷·富特說:「我沒轉過彎來。你是在新羅馬做的這一切……可你是在三年前才在這裡被喚醒的?」 「這三年真是太美妙了!你知道——」 「請允許我打斷你,親愛的;我來告訴他這裡面的秘密。但是首先——賈斯廷,我們移民以後,你有沒有和在新羅馬的那台主計算機打過交道?當然應該有過——但你有沒有在代理族長女士的辦公室裡見過她用那台計算機?」 「這個嘛,是的,見過幾次。就在昨天還——不,我是指我離開那裡時的前一天;我總是忘記我在旅途中花了多少時間。」 「她在和它說話的時候叫它什麼名字?」 「我覺得她沒有用名字來稱呼它。我比較肯定。」 「哦,可憐的傢伙!」 「不,密涅娃,」拉撒路平靜地說,「你留下的是一台完好的計機;在它遇到一個欣賞它的女主人或者是男主人之前,它是不會被喚醒的。也許它不需要等得太久。」他冷冷地說。 賈斯廷·富特說:「可能會很快。拉撒路,那個老——嗯,算了,不說了。阿婭貝拉喜歡聚光燈。她會出現在公共場合和鬥獸場,顯得很突出。艾拉總是低調處世,突然變成現在這種風格,看上去有些奇怪。」 「我明白了。一個活靶。我打賭,五年裡她就會被暗殺。」 「我不跟你打這個賭。我是個統計學家,拉撒路。」 「對。好吧——轉回來說我們的那些秘密。有很多秘密。伊師塔在首長官邸裡建了一個霍華德診所的分部。她的藉口是為了我,老祖。這個藉口為裡面裝備的許多儀器打了掩護。密涅娃選擇了她的父母;伊師塔竊取了他們的組織,並偽造了記錄。與此同時,我們瘦骨伶仃的朋友、我的女兒密涅娃——」 「她不是那樣的!根據她的身高、體形和年齡,她的體重剛剛好。」 「——而且曲線動人!」 「——在我的飛船『多拉』的艙室裡複製了一台和她一模一樣的計算機,實機器的合同上簽的是我的名字,也是我付的錢。沒有人敢問老祖為什麼需要在他的飛船上再安裝一台巨型計算機,既然這艘飛船已經有了一台太空中最為精密的高端計算機——歲數大還是有一些好處的,尤其是在霍華德家族裡。當時我借居在一個小閣樓裡,除了幾個和我一樣不誠實的人以外,不許外人進入。裡面有一間我不怎麼用的小屋,克隆過程就是在小屋裡安裝的設備中進行的。 「後來,移民的時刻到來了。一個非常大的箱子裡裝著一個當時還比較小的克隆體,箱子貼上我個人物品的標識,運到了空港。這是我們的行李,所以理所當然,它沒有經過檢查就裝到了『多拉』上。這是族長的特權。你也許還記得,直到我們的其他飛船已經升空、我自己也即將駕船起飛的那一刻,我才把權力槌交給了阿婭貝拉。那時候,艾拉和其他人都已經上船了。 「在我把克隆體帶上飛船的同時,密涅娃把她自己從主計算機裡退了出來,安全、舒服地待在『多拉』的艙室裡……攜帶著大圖書館裡的所有資料,還有霍華德診所的全部記錄,包括一些秘密資料。這是一個極其令人滿意的偷竊行動,賈斯廷,是自從我們偷了『新疆域』以後我經歷的最為有益、清白和非法的刺激了。但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吹牛——或者不全是——我是想問問你,我們是不是真像自己想像的那麼狡猾。有沒有什麼謠言?你有沒有覺察到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阿婭貝拉怎麼想?」 「我肯定阿規貝拉並沒有懷疑,也沒有聽到內莉·希爾德蓋德大發雷霆摔瓶子砸碗。嗯……我本人倒是懷疑過一些事。」 「真的?我們哪裡做得有漏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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