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萊因 > 進入盛夏之門 | 上頁 下頁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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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這一回我的夢可是非常愉快的。惟一一個我能記得住的噩夢也算不上怎麼糟,只不過是沒完沒了的受挫而已。那是一個很冷很冷的夢,我夢見自己打著寒顫在無數岔開去的走廊裡遊蕩著,每個門我都會走進去試試看,總想著下一個就肯定是「進入盛夏之門」了,而麗奇正等在那裡。但佩特妨礙了我,「腳前腳後」地一路跟著我,貓的這種習慣真是讓人氣得要死,當你邁開步子走路的時候,它們會在你兩腿之間,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呈 8 字形繞來繞去,就那麼信任你,認為你一定不會踩到它們,或是踢到它們。 在每一扇新門之前,他都會潛在我兩腿之間,從那兒往外看,卻發現外面仍舊是冬天,於是他自己便會倒回頭,幾乎要絆倒我了。 然而,我們兩個誰也沒有放棄他的這個信念,總認定說,下一個肯定就是「進入盛夏之門」了。 這一回我輕輕鬆松地就醒來了,沒有任何迷惑——事實上,醫生還甚至稍感厭煩,因為我想要的不過是一些早餐、《大洛杉磯時報》,卻不想閒聊。我不認為值得告訴他說,這已經是我的第二次了,他才不會信我呢。 那兒有一份留言等著我,日期是一星期前的,約翰寫來的: 親愛的丹: 好吧,我放棄了。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我違背了珍妮的意願,遵照你的要求不再與你相見。她托我送上她的愛,並希望你能來看看我們,可別拖得太久——我試著跟她解釋說,你預料會忙上一陣子。我們都還好,儘管以前我習慣於跑的時候現在卻往往只能走的。珍尼甚至比以前更漂亮了。 Hasta La Vista, amigo① ①西班牙語:後會有期,朋友。 約翰 又及:如果你的封地①不夠的話,打個電話就行了——原產地物產豐富①,還多著呢。我認為,我們幹得可真是相當不錯呢。 ①封地:原指封建社會時,君主分配給各王公貴族的領地,而該領地的領主則擁有這片土地上所有出產物的所有權,以從中獲利。在本文中約翰所指的是主人公在阿拉丁公司裡所擁有的股份收益。 ①物產豐富:指股息及分紅的收益,約翰的意思是說因為阿拉丁公司經營有方而贏利頗豐。 我考慮了一下要不要給約翰打個電話,一來是為了道個好,二來我想告訴他一個龐大的新點子,是我在休眠的時候想出來的——一個可以把洗澡從煩瑣變成享樂與歡欣的器具。但我最終還是決定算了吧,我腦子裡還有其它要緊的事等著辦呢。所以我趁著這想法還很新,趕緊記了下來,然後睡了一會兒。佩特的頭就塞在我腋窩底下,我希望能把他這個毛病給治好,這種行為雖然是種奉承,但還是令人討厭。 星期一,4 月 30 日,我出院了,直奔河畔鎮,我在使命旅館訂下一間房間。他們果不其然地因為我要帶一隻貓進房間而顯得過於大驚小怪,而自動旅館招待機器人是不會對賄賂有任何反應的——一點改進也沒有。但副經理的神經還好,更靈活些,他聽取了我的理由,而只要我還在輕鬆自如、幹勁十足地說,他就聽著。晚上我沒睡好,太興奮了。 第二天早晨十點,我出現在河畔聖殿的主任面前。「拉姆賽醫生,我的名字叫丹尼爾·戴維斯。你們這兒有一位休眠的客戶叫弗雷德麗卡·海茵妮克嗎?」 「我想您可以證實您自己的身份吧。」 我給他看了 1970 年在丹佛發出的駕駛執照,以及由森林綠地聖殿復蘇的證書。他仔細看了看我的證件和我本人,然後把它們遞還給我。我焦慮地問道:「我想她預定好今天復蘇的。有無任何可能,她留給過你們什麼指示,允許我也參與?我不是指復蘇進程,我是說最後一分鐘,等她準備好最終恢復知覺與意識的時候。」 他把手放到唇邊,擠著自己的下嘴唇,看上去像是法官在下達最後的判決。「我們從這位客戶那裡得來的指示沒說要在今天喚醒她。」 「沒有嗎?」我極其失望,並感到自己因此而受到了傷害。 「沒有。她的確切願望如下:沒必要非在今天喚醒她,相反,她希望根本就不要喚醒她,除非您現身此地。」他打量了我一番,然後笑著說道,「您一定是有一顆金子般的心,我簡直無法形容您那美好的心靈。如果您不來,她就勢必要永遠睡下去了。」 我歎了口氣道:「謝謝您,醫生。」 「您可以在休息室裡等,要不就等一會兒再回來。在三兩個小時內我們是不需要您在場的。」 我回到休息室,把佩特放了出來,然後帶著他去散步。我剛才把他放在他的新旅行包裡,並把包留在了休息室,而他對那個包卻顯得不大高興的樣子,雖然我買的這個已經盡可能和他原來那個一模一樣了,昨晚我還特意為他在包裡安裝了一塊單視鏡,他可以從裡往外看,而別人卻看不見他。也許,是味道還不太對的緣故吧。 我們走過了當年那個「相當不錯」的地方,不過我一點也不餓,儘管我早餐其實沒能吃到多少——佩特吃掉了我的雞蛋,又翹起鼻子盯住了我的發麵麵條。十一點三十的時候我回到聖殿,他們終於讓我進去見她了。 我只能看到她的臉,而她的身上則蓋著被單。但那的確是我的麗奇,身型已經是個長大的少女了,看上去就像是沉睡著的天使。「她現在處於後催眠指示期,」拉姆賽醫生輕聲說道,「如果您就站在那兒的話,我這就喚醒她。哦,我認為您最好把那貓放到外面去。」 「不,醫生。」 他聳了聳肩,轉向他的病人開始說道:「醒來吧,弗雷德麗卡。醒來,你必須現在就醒來。」 她的眼皮顫動著,然後睜開雙眼。那雙眼睛一時有些神情恍惚,這時她看到了我們,於是略帶倦意地微笑起來。「丹尼……還有佩特。」她伸出雙臂——我看到在她的左手大拇指上正戴著我那個技術等級識別戒指。 佩特發出愉悅的咪咪聲,直接跳到了床上,開始往她的胳膊底下鑽,以表達他最熱切的歡迎。 拉姆賽醫生希望她住一夜再走,可麗奇堅決不同意。於是我叫了一輛出租車到門口,我們跳上車直奔布若雷。她的祖母于 1980 年去世,而她與這世界的最後一絲聯繫也就此告終,然而她還留了一些東西在那兒的庫房裡——大部分是書。我命人把它們通通運往阿拉丁,記在約翰·沙頓的名下。麗奇對家鄉的變化感到些許迷惑,她一路上都挽著我,從不放開我的手臂,然而,她卻從未被那可怕的鄉愁所擊垮,要知道,那可是休眠所導致的有極大危險的後遺症。她只不過想要儘快離開布若雷。 於是我雇了另一輛出租車,我們跳上車再奔尤馬而去。在那兒,我在鄉村書記官的登記本上簽下了漂亮的圓體字,用的是我的全名「丹尼爾·布恩·戴維斯」,這樣就不會有任何懷疑,是哪個 D·B·戴維斯設計了這出巨著。幾分鐘之後,我便握著她的小手站在台前,緊張得幾乎透不過氣來,我念道:「我,丹尼爾,接受,弗雷德麗卡,成為我的妻子……至死不渝。」 佩特是我的男儐相。我們從法院裡找來的證婚人紛紛起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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