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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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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沒那麼簡單,麗奇。那些經營營地的人,他們必須按規矩辦事。你爸爸——我是指,邁爾斯——邁爾斯把你交給了他們,他們不會願意把你交給任何其他人,除非是他自己來。」 她癟起嘴來,一副要哭的樣子,說道:「我不去,我要跟奶奶走。」 「是啊,但也許我可以教你怎麼才能讓事情變得容易些。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告訴他們說我要離開營地了,我只會跟他們講,我奶奶要帶我出去兜兜風——然後就一去不回頭。」 她緊繃的神經立時有了些許鬆懈。「好的。」 「嗯……不要收拾行李或其它任何東西,否則他們會猜出你要幹什麼了;不要試圖帶任何衣服,除了你當時身上穿的那幾件;至於錢啊,或是任何你真想帶走的東西,放在口袋裡就行了。你在這兒也沒什麼東西是真正介意、丟不得的吧。我猜得對嗎?」 「不對。」她看上去很不滿意的樣子,「我弄到一套新泳衣。」 你怎麼才能對一個孩子解釋說,有時候你就是不得不扔下行囊呢?你辦不到——他們甚至會沖回一棟著火的建築物中,就為了救一個洋娃娃或是一頭玩具象。「嗯……麗奇,你奶奶有沒有跟他們說,她打算帶你去箭頭鎮和她一起游泳……而且,她可能會帶你去那兒的酒店吃晚餐,但她會在熄燈前送你回來的。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帶著你的游泳衣和毛巾走了,但除此之外什麼也不能帶了。哦,你奶奶會幫你撒這個小謊嗎?」 「我猜沒問題,是的,我肯定她會的。她說人們有時不得不說些無傷大雅的小謊,否則會受不了彼此的。但她也說這種小謊偶爾可以一用,但不能濫用。」 「聽上去她倒是個挺明智的人嘛。那你會這麼做嗎?」 「我會這麼做的,丹尼。」 「好。」我拿起那封封了口的信,「麗奇,我告訴過你我要離開了。我必須要離開很長一段時間。」 「有多長?」 「三十年。」 她的眼睛一下子能瞪多大就瞪得有多大。對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而言,三十年並不只是一段很長的時間,根本就是永遠。我補充道:「對不起,麗奇,但我不得不這麼做。」 「為什麼?」 我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真正的答案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謊言倒更容易讓人相信些。「麗奇,這實在是太難解釋清楚了。但我不得不這麼做,我也是沒法子。」我猶豫著,隨後又補充道,「我將要去接受長期休眠。冷凍休眠——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吧。」 她知道。孩子通常會比成年人更容易接受一些新概念,冷凍休眠可是很流行的漫畫題材。她看上去一臉驚駭和抗拒的神情。「可是,丹尼,那樣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啊!」 「會的,你會見到我的。那的確是很長一段時間,但我還是會再見到你的。佩特也一樣,因為佩特要跟我一起去,他也要接受冷凍休眠。」 她瞥了一眼佩特,看上去從未這麼悲傷過。「可是——丹尼,為什麼你就不能和佩特一塊兒到布若雷來,跟我們住在一起呢?再也沒有比那更美妙的事情了。奶奶會喜歡佩特的,她也會喜歡你來的——她說,沒有什麼比屋裡有個男人在更好的了。」 「麗奇……親愛的麗奇……我不得不這麼做。請不要勉強我。」我開始撕開信封。 她露出一副惱怒的神情,連下巴也開始顫抖起來。「我認為此事一定又跟那個她有關吧!」 「什麼?如果你指的是芭拉的話,沒她的事兒。無論如何,不完全如此。」 「她不和你一起接受冷凍休眠嗎?」 我相信自己聽到這話時一定打了個寒顫。「我的老天爺啊,不!為了躲開她,我寧願跑出幾英里外去。」 麗奇的火氣似乎略微平息了一些。「你知道的,你跟她的事都快把我弄瘋了。我的感情曾經為此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我很抱歉,麗奇,我真的很抱歉。你是對的,而我錯了。但她和此事無關,我跟她已經斷絕關係了,永遠,永遠,我以十字架發誓。現在要說的是這個,」我舉起那張證券,那是我在受雇女郎公司裡所擁有的一切,「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不知道。」 我對她解釋說:「我要把它交給你,麗奇。因為我要離開那麼久,所以我希望你擁有它。」我拿出那張我用來寫委託信給她的紙,一把撕碎,然後把碎片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我可不敢冒險採用那種方法轉讓股票——對芭拉來說,撕掉毫不相干的一張紙,實在是太容易了,我們又不缺造紙用的樹。我把證券翻過一面,研究了一下背面的標準轉讓表,試著計劃如何在上面所提供的空白處填寫字句。我終於把美洲銀行的名字擠了進去,委託他們託管這筆股票,受益人是——「麗奇,你的全名是什麼?」 「弗雷德麗卡·弗吉尼婭。弗雷德麗卡·弗吉尼婭·甄垂。你知道的。」 「是『甄垂』嗎?我以為你說邁爾斯從來都沒辦理過收養你的手續?」 「噢!我從記事起就是麗奇·甄垂了。不過你問我真正的姓啊,和奶奶一樣啊……和我親生父親一樣,海茵妮克。但是,從未有人這麼稱呼過我。」 「他們從今往後就會這麼稱呼你的。」我寫下『弗雷德麗卡·弗吉尼婭·海茵妮克』,然後又補充寫道:「直至她二十一歲生日時再正式將此託管的財產轉讓給她。」這時,我突然感到一陣針芒在背的感覺——我原來的那份委託書無論怎麼說都可能有缺陷,真是幸虧…… 我開始準備簽名,隨後便注意到,我們的看門狗正把她的頭伸在辦公室外面,向這邊張望著。我瞥了一眼手錶,發覺我們已經講了一個小時的話了,我要沒時間了。 但我想再牢靠一些,再明確一點。「女士!」我沖她喊道。 「在!」 「有沒有可能,這附近找到一個公證人?還是我必須要到村裡去找一個來?」 「我就是公證人。你想要幹什麼呢?」 「噢,好極了!太棒了!你帶著你的私人印鑒了嗎?」 「沒它我哪兒也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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