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諾·文奇 > 天淵 | 上頁 下頁 |
一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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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維會怎麼樣?他最後向上望了一眼。他希望她能撐到流放期結束。拿下蜘蛛人的時候,有許多事她都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但是,他的偽裝在漸漸磨損。蝕腦菌並不完美:跟早期相比,奇維發現真相的頻率越來越高。按安妮·雷諾特的話說,叫「神經中樞累積的殘留物」。除非破壞一大批腦組織,否則這種累積下來的殘留物無法根除。另外,冷凍失憶術也不可能徹底抹除記憶。就算他的操縱技巧再高明,到最後……比如解放聚能者,這種失言背信怎麼開脫?還有他計劃用來對付蜘蛛人的手段,他又該如何解釋?還有必須進行的人類繁殖項目,怎麼說服她?不可能。最終,即使再不情願,他仍舊不得不把奇維處理掉。就算到那以後,她還是可以為他效勞、為他生孩子。總有一天,他需要繼承人接過他締造的王朝。 大約兩千秒後,奇維飄進本尼的酒吧。這一班是本尼管事。太好了。酒吧的經營者中,她最喜歡他。他想要些新設備,兩人開始談判。「老天,本尼!還要牆紙?知道嗎,需要這東西的項目多的是。」比如哈默菲斯特下面的某個公園。 本尼聳聳肩:「只要你能讓統領大人答應在這兒用上多方共享式交感系統,我就用不著牆紙了。這玩意兒越來越撐不下去了。你瞧。」他指了指地板,這裡始終顯示著下面的阿拉克尼。她看到一團雨雲正在接近普林塞頓,估計再過幾千秒,那兒就會來一場暴風雨。顯示驅動當然還管用,但圖像有些地方有點變形,色彩也不太清晰。 「好吧,『無影手』上還能拆下來一批,不過你得出一大筆錢才行。」裡茨爾·布魯厄爾肯定會大發脾氣,大吼大叫一番,哪怕那些牆紙對他來說根本沒用。裡茨爾把「無影手」號當成了他自個兒的封地。她繼續看著本尼手寫清單上的其他項目。來自營帳菌囊和「農場」的食物——岡勒·馮肯定會把這方面緊緊抓在自己手裡。揮發礦提煉站和交付提煉站的原料。啊哈。本尼又使出了老花招,把這些項目塞在不起眼的地方,想繞過岡勒,直接插手龐雜體的採礦經營。這兩人雖然是好朋友,但照樣競爭得非常激烈。 視域邊緣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她抬頭一看,天花板旁邊,喬新那夥人還在他們的老地方。伊澤爾!她情不自禁地露出笑臉。他背對著其他人,正朝她的方向看。她對他揮了揮手。伊澤爾突然沒了表情,轉開了臉。一時間,讓人傷心的往事湧上心頭。即使現在,只要看見他,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會迸發出一種無法控制的喜悅,就像碰上一個老朋友,她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跟他說。可是,這些年來,他每次都扭過臉去。她從未想過傷害特裡克西婭。至於幫助托馬斯,只是因為他是個好人,一個盡自己最大努力讓他們堅持下去、挺過流放期的好人。 不知會不會有那一天,伊澤爾讓她走近他,聽她解釋。也許會有那一天的。再等幾年,等流放期結束,等他們得到蜘蛛人文明的支持,等特裡克西婭重新回到他們中間——到那時,他一定會原諒她的。 -23- 供人居住的泡狀氣囊和營帳外殼之間隔著一段空間,如果發生氣流外泄,這裡可以起到緩衝作用。這些年來,岡勒·馮一直把她的種植架放在這裡。如果出現壓力驟減,這個「農場」裡的塊菌和岡勒·馮試種的堪培拉花卉就會大禍臨頭,死掉一大批。但直到現在,馮的「農場」也只占這個死寂空間裡的一小部分。范和伊澤爾·文尼見面的地方離那些種植架很遠。見面地點很冷,空氣幾乎停滯不動,唯一的光源是透過營帳外殼射進來的開關星越來越暗的微光。 範一隻腳鉤在牆上一處支撐點上,靜靜等待著。這一班一開始,他就採取了必要措施,確保這裡有足夠的定位器,四散在牆上。他身體周圍的空間裡還有一些,即使在明亮的光線下,看到的也不過是幾星粉塵而已。這樣一來,雖然他現在獨自躲在暗角裡,卻和身處作戰指揮中心差不多。在這個氣囊夾層裡,他什麼都能看到,什麼都能聽到。有人過來了,動作小心翼翼。他的雙眼內部直接收到了圖像,效果跟青河頭戴式差不多。是文尼那小夥子,神色緊張,偷偷摸摸的。 文尼現在多大了?三十?已經不能算個孩子了。五官,還有那種嚴肅鄭重的神情……真像蘇娜。不是個能完全信任的人。不不不,絕不能完全信任他。不過,但願是個用得上的人。 內層氣囊呈弧形,文尼繞了過來,進入他的裸眼視力範圍。範抬起一隻手,小夥子猛然止步,嚇得倒抽一口冷氣。這麼步步留神,可文尼還是差點就徑直走過去了,沒看見隱在氣囊織料一個凹陷處的他。「我——你好。」聲音壓得很低。 范從牆邊飄出來,進入開關星亮光稍強的地方。「我們到底還是見面了。」他嘴角一挑,露出一個邪邪的笑。 「是……是啊,真的見面了。」伊澤爾轉過身來,久久凝視著他,然後——天啊!——微微一躬。很像蘇娜的那張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感覺真怪,我見到的是你,而不是范·特林尼。」 「表面上不至於有什麼區別吧。」 「哦不,大人,你不知道,確實有區別。你是特林尼時,很多小地方都跟現在不一樣。可在這兒,雖說光線這麼暗,你看上去卻完全是另一個人。要是勞或者雷諾特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哪怕只看十秒鐘,他們也會明白過來的。」 這小子的想像力未免過分豐富了。「這個嘛,接下來兩千秒內,他們能看到的只有我的定位器向他們提供的假情報。但願這段時間夠你學習了——」 「太好了!你真的能通過那些定位器看東西?能向它們輸入指令?」 「練習之後才能做到。」他向這小夥子演示著如何把小小的定位器貼近眼眶,怎麼接收附近定位器的信號,讓它們聯網工作,「公開場合別這麼做。並網通信波束非常窄,但還是有可能被發現。」 文尼像個瞎子似的直愣愣地瞪著前方,「啊,像有什麼東西在我眼球後面撓。」 「定位器在直接刺激你的視神經。一開始的時候,出現的視像可能很古怪,你可能完全弄不清楚是什麼。學會下達指令很簡單,只要稍加練習就行。可要想學會把這種對視神經的刺激轉化成真正的圖像……嗯,我看,這跟重新學習用眼睛看東西差不多。」范估計,這跟盲人學習使用人造假眼一樣。有人學得會,有些人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竅門。他沒把這種想法說出來,反倒教了伊澤爾幾種練習圖案,讓他以後自己練習。 至於指令界面,到底教給他多少?範對這個問題考慮了很久。麻煩的是,伊澤爾知道他的底細,有能力出賣他。除了殺掉這小夥子,沒有其他解決辦法。他媽的,我佈置了那麼多線索,條條線索都指向贊姆勒·恩格,可他竟然還是發現了。但願只是因為他有特別的家庭背景。范多年來一直很注意觀察文尼,不動聲色,也不露自己的底牌。他想看看這小夥子會不會使壞,也掂量著他有多大本事。他看到一個冒冒失失的愣頭青,在暴君統治下漸漸長大成人,但仍舊保持著比較清醒的頭腦。 等到決戰關頭,等范最終對勞和布魯厄爾下手的時候,他肯定需要幫手。千頭萬緒,他一個人難以顧慮周全。應該教這小夥子一些竅門……但許多個夜晚,範咬牙切齒,為自己即將傳授的那些高招痛惜不已——傳授給一個文尼家族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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