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諾·文奇 > 天淵 | 上頁 下頁 |
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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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澤爾學習指令集的速度很快。學會這個以後,進一步掌握范向他公開的其他技術就水到渠成了。完整視像當然來得慢得多,可是—— 「我知道,你現在只能看到一點閃光,其他什麼都看不到。只管練習我教給你的那幾種圖案,幾兆秒之後,你就跟我一樣強了。」幾乎一樣強。 小夥子好像從他的話裡得到了莫大安慰:「好,我一定認真練習,堅持練習。按你說的,只在我自己房間裡練。我覺得……我也說不清楚,但就這一會兒,我覺得學到了許多本事,平時多少年都學不到的本事。」 安排的時間還有一百秒。提交給易莫金監控人員的偽裝是事先設定的,不能提前解除。沒關係,隨便對這小夥子說點什麼,來點套話就行。「你一向做得很好。我們聯手,一定能把哈默菲斯特的內部活動摸個一清二楚。」 「對。可學會了本事,以後就大不一樣了……大人,勝利之後,我們應該怎麼做?」 「勝利之後?」哪些情況是不能說的?「會……前途光明。我們擁有青河科技,還有一個已經足夠發達,很快就能利用這種科技的行星文明。單憑這一點,就是青河人有史以來面臨的最大商機。但我們能得到的還遠不止這些。只要有充裕的時間,我們會從開關星的物理規律中發現真正的奇跡,可以用於我們的磁場吸附式推進器。還有,你也知道阿拉克尼的DNA多樣性,那也是一個巨大的寶藏,蘊含著無限驚喜,可以——」 「而且所有聚能者都會重獲自由。」 「對,對,那是當然。放心吧文尼,我們會救出特裡克西婭的。」這是個代價高昂的許諾,但範沒打算違背這一承諾。特裡克西婭·邦索爾得到自由以後,也許文尼可以冷靜下來,理智地考慮其他問題。也許。 范意識到小夥子正以奇特的眼神望著他。他剛才沉默得太久,就像話裡有話似的。他可不想給他這種感覺。「好吧,該說的差不多都說了。多練練輸入語法和視像圖案。我們的時間到了。」感謝貿易之神。「你先走,從原路回去。我給他們的假情報是你差不多到了交通艇氣密門,然後改了主意,決定回休息室吃早飯。」 「是。」文尼猶豫了一下,好像想再說點什麼。然後,他轉過身,繞過弧形內層氣囊飄走了。 範看著定格在他視像背景裡的計時器。再過二十秒,他就會出發飄向相反的方向。定位器已經將兩千秒精心安排的謊言喂給布魯厄爾的聚能監控員。過一陣子,範會再次覆核,看有沒有跟營帳其他部分的活動對不上口徑的矛盾之處。肯定有些地方需要再加工。要是敵人的監控人員是普通人,這類碰面安排起來輕而易舉。但跟聚能監控員打交道,你非得下大功夫才能不露出馬腳。 還有十秒。他望著一片昏暗中伊澤爾剛剛離去的方向。范·紐文一輩子都在人際關係、背叛欺詐裡打滾,經驗之豐富無與倫比。可我究竟他媽的搞的什麼名堂,連這麼個小毛孩子都沒擺佈好?至少沒有徹底擺平。蘇娜·文尼的幽靈突然間仿佛離他很近很近,她在放聲大笑。 「你知道,我們真的需要在哈默菲斯特佈置那些定位器。」裡茨爾·布魯厄爾每次做安全彙報都要提起這個話題,已經成慣例了。但今天,裡茨爾的嘮叨中可能有了點新東西。 「安妮的人說他們還沒有完成徹查。」 副統領的身體朝他傾過來。這些年來,裡茨爾的變化是最大的。最近一段時期,他值班的強度很大,差不多達到了百分之五十。但與此同時,他消耗了大批醫療資源,而且大大加強了他在哈默菲斯特健身房裡的鍛煉強度。說實話,現在的他看上去比早些年更健康。還有,經過這麼多年,他學會了如何既滿足自己的……需要,又不會不斷製造出一批又一批聚能者死亡案例。他已經成長成為一名靠得住的統領了。「你看過雷諾特最近的報告嗎,大人?」 「看過。她現在的估計是再過五年。」在徹查買賣人定位器這件事上,簡直不知安妮在搞些什麼。許多年前,托馬斯還頗有信心:負責在定位器中埋設後門的青河黑客再怎麼強,到底不是聚能者,也得不到聚能技術的支持。可現在他發現,這種青河系統的軟件方面可以追溯到八千年前,簡直深不可測。每過一年,安妮的聚能者都要把他們確保安全的截止線向後推一兩年。現在又來了這樣一份最新彙報。 「還得再等五年,大人,她還不如乾脆說『永遠做不到』好了。我們都很清楚,這種定位器有毛病的可能性是極其渺茫的。我的聚能監控員使用這種設備已經十二年了,用在青河營帳,用在廢棄的星際飛船上。什麼問題都沒有。當然,我的聚能者不是編程專家,但我告訴你,從這麼多年的表現來看,定位器比青河人的其他任何裝備都更乾淨。那些小玩意兒太有用了,大人。什麼都逃不過它們的耳目。要說冒險,不用它們才是真正的冒險。」 「有什麼危險?說來聽聽。」 勞看出對方有點出乎意料。這個問題已經接近鼓勵了,裡茨爾以前從來沒在這方面得到勞的鼓勵。「嗯,比如說,因為沒有使用定位器,我們會漏掉許多情況。我看,我們還是先看看最近這份安全報告再說吧。」接下來的討論內容是近期安全方面出現的問題,與定位器關係不是很大:岡勒·馮又在耍花招,想為她的黑市「農場」弄到更多自動化裝備。各階層對蜘蛛人產生了近於變態的喜愛——用於替代不可能有的孩子,這種喜愛有它的好處。但等到對蜘蛛人採取真正的行動時,這方面恐怕會出問題。安妮出現的偏執心理到底正不正常。「我知道你一直監視著她,大人,但我覺得她的綁定已經有點鬆散了。對定位器系統極不可能存在的後門過於執著,還有,她對『她的』聚能者越來越關心,已經發展到不正常的程度。」 「我可能把她的警惕性調得太高了。」安妮總在懷疑她的聚能者會出問題,會受別人的暗中破壞。這種疑心已經有些過頭了,讓她跟平時精確有條理的自己相比判若兩人。「但那跟激活在哈默菲斯特的定位器有什麼關係?」 「只要哈默菲斯特有了定位器支持,我的監控員就可以實施連續不斷的精密分析,將網上數據流量與發生的外界活動一一對應。最應當注重安全的地方,安全措施反而是最弱的,這簡直是……是醜聞。」 「嗯。」他望著裡茨爾的眼睛。還是個孩子時,托馬斯·勞就學到了最重要的一課:無論犯什麼錯誤都可以,就是不能欺騙自己。歷史上許多偉人都是因為自欺欺人才功虧一簣,從赫爾穆恩·戴爾①到范·紐文都是這樣。還是誠實地面對自己吧:他實在太想要奇維在哈默菲斯特地下向他演示的那個湖了。有了那樣一個湖泊公園,他就可以讓這個悲慘的爛地方搖身一變,成為一朵連青河人在文明星系中都極少建成的奇葩。但這並不成其為破壞安全制度的理由呀——但反過來說,也許否認自己的欲望本身也是一個錯誤。還是換個角度想想吧:最想在哈默菲斯特激活定位器的是誰?裡茨爾·布魯厄爾熱心到極點,積極到無論怎麼形容都不過分的程度。還有一個影響不是那麼直接的人:奇維。是她弄出了這麼一個讓他左右為難、難以抉擇的困境。「裡茨爾,奇維·利索勒特的情況如何?你的分析員對她有什麼評價?」 【① 作者杜撰的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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